長安的夜裹著海棠香,將軍府的慶功宴散場後,甦明玨卻仍立在九曲回廊上。遠處傳來更夫打更聲,他望著手中半涼的桂花酒,思緒又飄回席間那個撐著油紙傘的身影——葉清霜,禮部侍郎家的孤女,眼眸如浸在月色里的春水,總在低頭時泛起漣漪。她說話時聲音輕柔,像是怕驚飛檐下的燕雀,可提及兵法時眼中閃爍的光芒,又讓甦明玨忍不住想要探究。
"在想什麼?"甦明棠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她卸去鎧甲,換了身利落的勁裝,腰間軟鞭隨著步伐輕晃。少女伸手抓起兄長案上的詩箋,墨香混著燭火氣息撲面而來︰"你看這詩,"十年飲冰難涼熱血",一個閨閣女子,寫這樣的句子..."她挑眉看向甦明玨,眼中滿是懷疑。
"別瞎猜。"甦明玨耳尖泛紅,劈手奪過詩箋藏進袖中,"不過是偶然交談,發現她對兵法也有些見解。"他嘴上這麼說,心里卻想起白天與葉清霜交談的場景。當時葉清霜指著宴會上的一幅《邊塞圖》,輕聲分析著駐軍布防的利弊,言辭間對兵書典籍信手拈來,讓他忍不住多聊了幾句。
話音未落,管家匆匆趕來,懷中檀木匣還帶著夜色的涼意︰"公子!葉姑娘遣人送來這個,說是答謝今日贈書。"匣中躺著一方素帕,繡著的並蒂蓮栩栩如生,蓮心處還綴著細小的珍珠。甦明玨指尖撫過帕角,一張便簽飄落掌心︰"明日酉時,城郊竹林,願再討教《孫子兵法》。"他沒注意到妹妹皺起的眉,甦明棠盯著那方素帕,總覺得繡線色澤過于暗沉,倒像是干涸的血跡。
次日黃昏,暮色給竹林鍍上金紅。甦明玨策馬趕到時,葉清霜正倚著竹畔,月白襦裙被晚風掀起一角,露出繡著暗紋的裙裾。她手中團扇輕搖,驚起幾只歸巢的雀鳥︰"甦公子可算來了。"展開的畫卷上,《山河圖》蒼梧山處被朱砂圈起,"此處地勢標注,總覺得與古籍記載不同。"她的聲音帶著幾分疑惑,又似有幾分引誘。
甦明玨湊近細看,突然聞到一縷若有似無的甜香。還未反應過來,葉清霜腳下一滑,整個人跌進他懷中。遠處傳來樹枝折斷的脆響,三道黑影破風而來。"小心!"甦明玨本能地旋身,袖中暗箭破空而出,卻在觸到黑影時發出金屬相撞的脆響——對方竟穿著北狄特制的玄鐵軟甲。
混戰中,甦明玨感覺手臂一麻,某種溫熱液體順著脖頸流下。他強撐著揮劍,可眼前的景象卻越來越模糊。恍惚間,他听見葉清霜焦急的呼喊︰"公子快走!他們是北狄余孽!"可那聲音卻像是隔著層水霧,等他再次清醒,已躺在自家書房。
"醒了?"甦明棠將藥碗重重放在桌上,銀勺撞出清脆聲響,"要不是我暗中跟著,你這條命就沒了!"她展開密報,字跡潦草如驚鳥︰"漕運記錄顯示,半月前揚州出發的商船,船主姓葉。還有,根本不存在什麼禮部侍郎遺孤!"她語氣冰冷,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幾頁紙,那是她喬裝打扮四處查訪得來的證據,上面詳細記錄著葉清霜突然出現在長安的時間和可疑行蹤。
與此同時,宮牆內燭火搖曳。楚昭寧指尖撫過泛黃卷宗,十年前的字跡在燭光下泛著冷意︰戶部尚書葉正卿因貪墨軍餉被甦辰查辦,獄中離奇身亡。她望著案頭甦明玨帶回的素帕,繡線在燈下泛著詭異的暗紅——那分明是用朱砂混著血繪制的。她輕輕嘆了口氣,眼中滿是憂慮,不知兒子在這場陰謀中會受到怎樣的傷害。
深夜,甦明玨倚窗而立。月光照亮案頭的並蒂蓮帕,背面若隱若現的北狄圖騰與記憶中葉清霜的淚眼重疊。更夫梆子聲由遠及近,他握緊腰間長劍,劍穗上的銀鈴發出細碎嗚咽,仿佛在訴說這場相遇從一開始,就是精心編織的死局。而他,早已不知不覺地踏入了敵人設下的陷阱,前路,不知還有多少危險在等著他和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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