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界，康城酒樓。
雕花木門被推開，對比外邊兒清冷的街巷，樓內卻更要熱鬧些。
空氣中浮動著酒精與香煙燃燒的淡淡味道，二樓雅座推窗往外架著，里邊兒燈火昏黃。天花板吊著復古燭燈的燈芯 啪爆開火星子，照得說書先生的灰布長衫泛著暖光。
只見說書先生手里的醒木剛拍下去，原本嘈雜的大堂頓時鴉雀無聲。
這是酒樓新來的說書先生，這幾日單說去年巔峰道場上的故事。
整個修行界數億人，能有資格參加巔峰道場的不到二百之數，絕大多數的修行者對巔峰道場上發生的事，也都只是道听途說，且只有一些零星片段。
是以酒樓近幾日生意異常火爆，都是過來听書的。
"書接上回，話說在群英道場之上，猶有那神聖道場屹于萬山之巔，乃武聖強者的世界，您瞧那半山腰上，天王們都擱那兒坐著呢，卻也只敢抬頭往那峰頂望上一眼，誰人有資格上去？不過俗話說得好，天南地北總有那不信邪的，咱們上回說到的那名神秘女子，還有那面具僕從，一主一僕腳下生風，借著風雪遮蓋，囫圇個人便不見了蹤影，待那淳風武聖回頭時，只見那對主僕早已繞過了他，往那山頂上去了——"
啪嗒！
角落里，一只粗瓷茶碗被輕輕放下，少年皺著眉，轉頭看向身側的女子︰"姐，那人說的怎麼跟您說的不一樣？您不是說慕容雪名字里雖然有個雪字，但他的道場卻是從來不下雪麼？"
隔座的竹簾輕輕晃動，露出女子下頜線冷白的弧度。她端茶的手頓了頓，低笑一聲︰“既然是講故事，當然是添油加醋才有人愛听，這叫藝術創作。”
少年聞言抓抓頭，有些不解。心想這種故事難道不是應該要寫實嗎？這間茶樓雖然在修行界的邊緣地帶，但來的也都是修行者，難道他就不怕人家挑他的錯處？
見少年想不通，女子輕輕敲了敲桌子︰“既然不懂就好好坐著，且听，且看。”
他撇了撇嘴還要再說，大堂外忽然傳來踹門聲，木門一下被踹開，上半部分的合頁崩斷脫離，門扇歪斜到了一邊，打斷了所有談話。
酒館大堂里的修行者們齊刷刷看過去，就見七八個修行者擠進來，為首的圓臉大漢腰間別著柄銅錘，錘頭上滿是釘，隱隱還殘留著血腥氣。
“看什麼看！”圓臉大漢凶惡地瞪了眾人一眼。很多人似乎都識得他的凶名，連忙低下頭去。
他摸了摸扎手的寸頭，目光先是在樓內一掃，忽然就定格在角落的女子身上︰"喲，哪來的小美女？"
"頭兒。"跟在他身後的瘦高男子扯了扯他衣角，"咱要不先辦正事兒？盟主那邊兒催得緊，城南幾條街就差這家店了。"
圓臉大漢"呸"了一聲，反手甩開瘦高男子的手，盯著女子淫邪地笑了一下，這才大搖大擺地往樓上走，兩百多斤的體重把木梯踩得吱呀響，"這小破店，也值得老子親自過來？"
少年放在桌上的手捏成了拳頭，整個茶桌微微發顫，正要起身，卻被身側的手按住手背。
女子的掌心帶著涼玉般的溫度，輕輕一按，便將他要沖出去的勢頭按了回去。
"且听，且看。"女子的聲音輕柔，卻不容置疑。
少年雖還是氣不過，卻不敢違逆女子的話，便強自忍住了發作。
圓臉大漢咧嘴一笑，露出一顆金牙，他自然感受到了少年的敵意，但他也不在意，那少年不過高級初品境界，女子也只有高級巔峰，他根本就沒放在眼里。
轉頭吩咐手下盯緊那姐弟二人，等他辦完正事還要去找那小美女好好耍耍。
上了二樓雅間坐下，他抓起個茶杯就從推窗扔了出去，砸在了下邊兒一張桌子上。那桌上的茶水瓜果頓時一片狼藉，而那桌的人敢怒不敢言，只能起身匆匆離去。
隔壁桌一個外地來的修行者見圓臉大漢如此囂張，剛想起身，就被旁邊的人拉住，低聲在耳邊說了幾句話。那修行者听罷，臉色有些難看，卻也不敢再有所動作。。
圓臉大漢看在眼里，嘿嘿一笑，猛地抄起桌上一個小酒壇就砸了過去，那外地修行者躲閃不及，酒壇便在他頭上炸開，琥珀色的酒液瞬間潑灑開來，混著碎瓷片濺得到處都是。
外地修行者的同伴知道他火氣大，連忙趁他還沒發作就匆匆拉著他起身，沖出了酒館。
圓臉大漢見又跑了一桌人，哈哈大笑，竟還沒完，操起一張板凳就又砸了下去，板凳打爛了一張桌子，幾名食客驚叫著跳開，椅子倒地聲與碗碟碎裂聲此起彼伏。
“你們誰要是不服氣——”他揚起嗓門，大錘“ 啷”一聲擺到了桌上，錘上的釘子閃爍著寒光，“盡管上來！”
自然是沒人敢上去。
酒館的經理此時匆匆走上樓，剛想上前說話，卻被他輕輕一推，腦袋“咚”地撞在了房間柱子上，鮮血順著脖子流了下來。
“頭兒……”瘦高男子此時有些不安，輕聲問道“這酒館听說開了很長時間了，想必背後也有厲害的東家，咱們不先盤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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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道？盤什麼道！”圓臉大漢嗤笑一聲，眼中閃爍著不屑，“整座康城都被咱們鐵衛盟拿下來了，還需要顧忌它一個小小的酒館？”
瘦高男子聞言，連聲說了幾個“是”，但他看了一眼摔在角落悶哼的酒館經理，還是提醒道︰“頭兒，那天拒絕我的經理可不是這個，那天那個才是說話算話的。”
圓臉大漢不耐煩揮揮手，一腳踩在凳子上，獰笑著對那被他砸在柱子上的經理道︰“你們老板呢？”
經理捂著流血的頭，看了大漢一眼，低聲說道︰“老板閉關了。”
“喲？這是要突破了？”大漢冷笑。
誰知那經理卻搖頭道︰“不是，我們老板已經十六年沒突破了。”
圓臉大漢沒想到這小子還挺老實，愣了一下，笑道︰“十六年都突破不了，那還閉什麼關呀？該認命認命，你瞧瞧，這麼好一個酒樓他放著不管，真特麼糟蹋東西，不行就給我吧。”
“這我做不了主。”經理道。
“知道你做不了主。”圓臉大漢冷笑︰“那天回絕我兄弟的人呢？叫他出來！”
“店長有事出門了。”
“什麼時候回來？”
“可能也不用很久。”
“行！那我等著他！”圓臉大漢冷哼一聲︰“看你這麼老實，我就不為難你了。叫那說書的繼續，老子要听故事！趕緊給老子拿酒食上來，沒見我那麼多兄弟干坐這兒嗎？”
經理聞言，沒說什麼，爬起來走下了樓去。
樓下，少年依舊雙拳緊握，冷著臉怒視著這一幕。
女子則一臉平淡，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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