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八年九月初九,京都灣。
鉛灰色的海天之間,十八艘“鎮海級”鐵甲巨艦如同移動的鋼鐵山脈,碾碎墨綠色的濁浪,緩緩迫近!
黝黑的船體覆蓋著冷鍛鱗甲,在晦暗天光下泛著死寂的烏光。
高聳的桅桿上,猩紅的“宋”字龍旗與猙獰的“玄龜踏浪”帥旗在狂風中怒卷如血!
船首“神威大將軍”重炮炮口森然,兩側船舷“破甲錐”銃炮如林!冰冷的殺氣壓得海面都為之窒息!
倭國水師那幾十艘形如澡盆的“安宅船”、“關船”,如同受驚的魚蝦,倉惶退避至內灣淺水,擠作一團。
船上的倭國水軍足輕步兵)面無人色,死死抓著船舷,望著那遮天蔽日的鋼鐵巨獸,眼中滿是駭然與絕望!
這哪里是使團?分明是…滅國的艦隊!
“嗚——嗡——!”
“定遠號”旗艦發出低沉如巨獸咆哮的汽笛!
巨大的明輪攪起滔天白浪!
緩緩停泊在距離京都港三里外的深水區。
放下的小艇如同離弦之箭,簇擁著一艘裝飾著蟠龍金紋的“御舟”,劈波斬浪,直抵碼頭!
碼頭之上,早已被肅清一空。
數千名身著華麗“大鎧”、頭戴猙獰“前立”兜鍪的倭國武士,手持長槍、 刀,列成森嚴陣列。
陣前,倭國征夷大將軍源義朝,一身紫檀色“直垂”外罩金線繡“ 龍膽”家紋的墨色“陣羽織”,腰挎名刀“鬼切”,按刀而立。
他面容瘦削,鷹目深陷,薄唇緊抿,竭力維持著上位者的威嚴,眼底深處卻翻涌著難以掩飾的驚悸與…屈辱!
身後,公卿貴族、僧侶神官,皆屏息垂首,面如土色。
陳太初玄色蟒袍外罩猩紅帥氅,按劍踏上碼頭。
海風卷起他肩頭大氅,獵獵作響。
他身側,陳紫玉阿囡)一身水師勁裝,金發束起,湛藍的眼眸好奇地打量著這片陌生的土地與…那些奇裝異服的倭人。
身後,百名“黑鷂營”親衛玄甲覆面,按刀肅立,目光如冰錐掃視全場,凜冽的殺氣令空氣都為之凝固!
“大宋…欽命巡海靖邊使!秦王…陳太初!”鴻臚寺通譯官聲音顫抖,卻竭力拔高。
源義朝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翻騰的屈辱,上前一步,以生硬的漢話道︰“倭國…征夷大將軍源義朝…恭迎…大宋秦王殿下!”他微微躬身,姿態僵硬。
陳太初目光如電,掃過源義朝身後那黑壓壓的武士陣列,最終落在他那張強作鎮定的臉上。
“樸承嗣…何在?”聲音不高,卻如同驚雷炸響!瞬間撕裂了碼頭虛偽的寧靜!
源義朝渾身劇震!
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他喉頭滾動,強自鎮定︰“樸…樸國師…乃我倭國‘護國明王’!坐鎮…比�幫楚@ 幀 酸Υ篤腥 夥 幔》ㄊ隆 幢稀 槐恪 律劍 br />
他聲音干澀,每一個字都如同從牙縫中擠出。
“法事?”陳太初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指尖輕輕拂過腰間玄龜墨玉佩,“本王…倒想看看…這‘護國明王’的金身…經不經得起…我大宋的…炮火開光!”
他目光陡然銳利,如同實質的刀鋒,直刺源義朝眼底,“三日內!本王…要見到樸承嗣!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否則…”
他聲音陡然轉厲,如同九幽寒風刮過,“本王…便親上比�擘C﹝鵒慫 慕鶘恚》倭慫 鈉潑恚】 涼 繳穹稹 氤伸捶郟 br />
“轟——!”
碼頭死寂!
唯有海浪拍岸的嘩啦聲!
源義朝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身後武士陣列一陣騷動!
刀槍踫撞!
發出刺耳的鏗鏘!
無數道怨毒、驚懼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針,狠狠刺向陳太初!
“王爺…息怒!”
源義朝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此事…關系重大!容…容本將軍…稟明天皇陛下…再做定奪!”
他猛地側身,讓開道路,“請…請王爺…移步…二條城!略備薄酒…為王爺…接風洗塵!”
二條城,天守閣。
燈火通明,燻香濃烈。
巨大的屏風上繪著猙獰的“百鬼夜行”,在燭火映照下更顯陰森。
長條矮幾上,金漆漆器盛放著生魚膾、壽司、天婦羅等倭國“珍饈”,清酒在瓷杯中蕩漾著琥珀色的微光。
源義朝高踞主位,陳太初坐于客首,陳紫玉依偎在父親身側,好奇地打量著盤中奇形怪狀的食物。
倭國公卿貴族分坐兩側,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王爺…請!”源義朝端起酒杯,強擠出一絲笑容,“此乃…我倭國…‘菊正宗’清酒!聊表…敬意!”
陳太初指尖捻起酒杯,卻未飲。
目光掃過盤中那片薄如蟬翼、猶在微微顫動的金槍魚刺身,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嘲弄。
“將軍…”他聲音平淡,“本王…時間寶貴。樸承嗣…何時…送來?”
源義朝手中酒杯猛地一晃!
酒液潑灑!
他臉色鐵青,眼中怒火與屈辱交織!
“王爺…何…何必…咄咄逼人!樸國師…乃我倭國重臣!豈能…如同貨物…隨意交割?!”
“重臣?”陳太初冷笑,“一條…喪家之犬!也配稱重臣?”
他指尖在矮幾上輕輕一叩,“本王…再問最後一次!交…還是不交?!”
死寂!
空氣凝滯如鉛!
燭火 啪作響!
倭國貴族們噤若寒蟬,冷汗涔涔!源義朝死死攥著酒杯,指節捏得發白!
他猛地抬頭,眼中爆射出駭人的凶光!如同被逼入絕境的困獸!
“陳太初!”他聲音嘶啞,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你…欺人太甚!我倭國…雖小!亦有…武士之魂!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玉碎?”陳太初緩緩起身,玄色蟒袍在燭火下拉出巨大的陰影,籠罩全場!“那本王…便成全你!”
他目光如電,掃過源義朝身後那幾名按刀欲起的武士,“看看…是你們的刀快…還是我…大宋的炮…狠!”
“轟——!”
窗外!京都灣方向!
驟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如同天崩地裂!
整座天守閣都為之震顫!
杯盤跳動!酒水四濺!
“報——!”一名倭國武士連滾爬沖入閣內,面無人色,聲音帶著哭腔,“將軍!宋…宋人炮艦…開火了!港…港口…三艘‘安宅船’…被…被轟成碎片了!”
閣內瞬間死寂!落針可聞!
源義朝渾身劇顫!
手中酒杯“當啷”落地!摔得粉碎!
他臉色慘白如鬼,死死瞪著陳太初那雙深不見底、燃燒著焚天烈焰的眼眸!
一股冰冷的絕望…如同毒蛇…瞬間纏緊了他的心髒!
二條城深處,幽暗密室。
燭火如豆,映照著牆上扭曲晃動的鬼影。
樸承嗣——此刻化名“武藤嗣”,一身倭國神官特有的純白“淨衣”,盤膝坐于蒲團之上。
他面容枯槁,須發皆白,唯有一雙深陷的眼窩里,燃燒著如同鬼火般怨毒與瘋狂的光芒!
他面前矮幾上,擺放著數個琉璃小瓶,瓶內盛放著色澤詭異、散發著刺鼻腥氣的粘稠液體!
“源義朝…這個蠢貨!”
樸承嗣聲音嘶啞如夜梟,指尖顫抖著捻起一枚細如牛毛的銀針,蘸入一瓶墨綠色的毒液中,“竟妄想…與陳太初…虛與委蛇?!他…根本不知道…面對的是…何等凶魔!”
他猛地抬頭,眼中血絲密布,死死盯著密室角落陰影里一個模糊的身影︰“‘影丸’!東西…備好了嗎?”
陰影中,一個身著漆黑忍服、只露一雙冰冷眼眸的忍者無聲跪地,雙手奉上一只小巧的紫檀木盒。
盒內,赫然是數枚以金箔包裹、形如櫻桃的…“蜜餞”!
“好!”樸承嗣眼中爆射出駭人的精光!他小心翼翼地將蘸滿毒液的銀針,刺入一枚“蜜餞”之中!毒液瞬間被金箔下的果肉吸收,不留絲毫痕跡!
“陳太初…你不是…要斬草除根嗎?”他嘴角咧開,露出森白的牙齒,笑容猙獰如惡鬼,“老夫…便讓你…嘗嘗…這‘蝕骨穿腸’的…斷魂散!讓你…親眼看著…你那寶貝女兒…在你懷里…化…為…膿…血!”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緊那枚淬毒的蜜餞,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怨毒的低語在幽暗的密室中回蕩,如同毒蛇吐信︰
“源義朝…你想賣我求榮?呵…老夫…先送你…和陳太初…一起…下地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