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清晨六點，寒星未散，裴之、元元與趙文壯已將行李捆扎在面包車後廂，啟程返鄉。
本來是要接上李樹一起回去的，但是李長川不同意，他以給李樹在義烏買套小房子為理由，把李樹留在義烏過年。
有便宜不佔就是王八蛋，李樹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路途漫長，三個人也不急著趕路，一路走走停停，直到臘月二十四中午面包車才緩緩駛入村口。
趙文壯先將裴之姐弟送至家門，隨後獨自駕車離去。
姐弟倆半年未歸，大門從木門變成了紅漆鐵門，圍牆加高到了三米左右，挨著圍牆的一棵槐樹也被砍掉了。
幸好兩口子還記得留一把鑰匙給鄰居，要不然倆人連家門都進不了。
去鄰居家拿了鑰匙，打開門，把行李帶到後院，然後把被子拉出來曬上。
接著就是打掃衛生。
裴之先去鄰居家借熱水，得先把壓水井和自來水水管化開，鄰居二大娘知道打掃衛生用的水多，建議他倆直接去粉條廠提一桶熱水。
制作粉條的工序里有一道就是需要開水，所以廠里的鍋爐24小時不停的燒著。
離廠子近的，都是去廠里打熱水回家洗頭洗腳，姐弟倆也嫌用地鍋燒水麻煩，干脆用地板車去廠里帶開水。
廠老板見二人到來，滿臉堆笑地迎上前，親自指揮工人將開水灌滿水桶，還嫌不夠，又用廠里的大桶添了兩桶。
末了，竟搬來兩大箱純手工綠豆山藥粉條粉皮硬塞上車。
裴之幾推幾讓，終究抵不過對方的熱情攻勢。
望著老板殷勤的模樣，裴之心中了然，試探著開口，“二爺，我小輝叔今年讀高幾了？”
廠老板有點不好意思，尷尬的搓搓手，“念高二了，也是在一中讀的，他成績不算好，老師說數學物理有點跟不上趟。”
“我數學還算可以，這幾天下午我都不算忙，小輝叔要是有時間，讓他去我家，我給他輔導輔導，您看行嗎？”
“哎哎，行，太行了，就是別耽誤你正事兒就行。”
“不耽誤，你跟我小輝叔說一聲，讓他有時間來就行，對了，帶著試卷跟課本。”
告別廠老板，姐弟倆拉著地板車回了家。
桌椅板凳，櫥子櫃子，案板還有廚房的幾個鍋，都得擦洗干淨。
不需要用地鍋燒水，干活明顯就快，姐弟倆干了三個多小時就把家里打掃干淨了，堂屋今年新做了吊頂，房梁倒是不用打掃了。
這邊剛打掃干淨，副食廠老板又來了。
他領著兒子，拉了一地板車的菜，紅薯、土豆、白蘿卜、胡蘿卜，還有他家地窖拿出來的蒜薹、白菜、蒜黃，一小盆臘腸，四五十個咸鴨蛋，雜七雜八加起來塞了滿滿一車子。
裴之是真不好意思收，又是幾推幾讓，實在是沒推辭過，只好把東西都收下了。
看著滿院的饋贈，裴之不禁搖頭輕笑，這鄉村特有的人情往來，既暖心又令人哭笑不得。
該說不說，這學費收的可真貴，要是不盡心盡力輔導人家，都不好意思吃人家給的臘腸。
臘月二十五上午，姐弟倆一早起來就跑去趕大集。
裴之脫下長款羽絨服，換上姥姥早年親手縫制的大紅色織錦緞斜襟棉襖。
暗紅底紋的綢緞泛著溫潤光澤，幾顆烏木盤扣錯落有致地綴在衣襟，與下身的黑色織金馬面裙相得益彰。
兩層加絨打底褲藏在裙擺之下，既抵御了臘月寒風，又襯得整個人明艷動人。
將長發松松挽起，一支雕花銀簪斜插發髻，眉間貼了個小朋友用的梅花型花鈿，看著鏡中煥然一新的自己，裴之忍不住對著弟弟眨眨眼，“走！趕大集！”
臘月的集市熱鬧非凡。
裴之左手舉著糖葫蘆，右手拎著糖火燒，拉著弟弟在攤位間穿梭。
挑了點新鮮的凍柿子，又買了包芝麻酥糖，還踫到了捏面人的老藝人，裴之讓他給捏了個白骨精。
等買完春聯、窗花和滿滿當當的年貨，裴之就拉著弟弟去喝羊湯。
就著剛出爐的大餅，嘬一口羊雜湯，舒坦勁直蔓到心底，“太舒坦了！”
下午兩點多一點，兩人騎著電動車滿載而歸。
遠遠瞧見小輝抱著書包立在院門口，裴之跳下車，趕緊從挎包里掏出鑰匙，“實在不好意思小輝叔，等久了吧？趕集玩過頭了，忘看時間啦！”
“沒事，我也是剛來。”小輝低頭摩挲著書包帶子，臉頰凍得通紅，這小孩兒和他爸性格完全不一樣，靦腆過頭了。
把車上的東西卸下後，裴之就拉著小輝就去了書房，先檢查了一遍他的試卷，額，啊？
啊！媽呀！人的記性怎麼可以這麼差！
都把自己給氣笑了，明明只是一年半以前的知識，明明她大一大二的高數學的還可以，但是，她就是卡在了高二數學的第二道選擇題……
果然別管什麼時候，數學都能要她的命！
頭可斷，血可流，學霸的包袱不能丟，“小輝叔，你先把試卷檢查一遍，我去上個廁所。”
尿遁，請外援。
此時此刻，元元正在廚房里和面準備包餃子，裴之擼起袖子，系上圍裙，故作平靜的對元元說，“君子遠庖廚，這活兒放下我來，你干點輕松的，去輔導小輝吧。”
元元挑了挑眉，“姐，你剛才不是還說，會包餃子的男人最有魅力嗎？”
裴之︰……
“我弟弟無論什麼時候都很有魅力，但在輔導學生功課的時候最有魅力！”
“切！”
裴之吭哧吭哧的和面，後悔了，不應該自己和面包餃子，應該買現成的餃子皮。
小輝在裴之家待了三個多小時，人走的時候裴之包了兩大篦子餃子。
元元送走小輝，鑽進廚房和裴之一起包餃子，他 皮，裴之捏邊，配合默契，快得很。
忙到晚上七點多，終于把活的面包完了，攏共包了四篦子肉餡的以及兩篦子韭菜雞蛋粉皮餡的。
一篦餃子有五六十個，倆人在地鍋里下了半篦子肉餡的，裴之吃了十二三個就飽了，剩下的都被元元打包了。
晚上吃餃子不容易克化，所以倆人吃完餃子，套上軍大衣，去村廣場看扭秧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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