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鐘後。
劉樹義與陸陽元到達了刺史府衙的大堂外。
還未進入大堂,劉樹義就感受到了肅殺的氣氛。
大堂外站著許多衙役,這些衙役不同于停尸房外奔波勞碌的衙役,他們各個身體魁梧,雙目銳利,見自己到來,皆齊刷刷轉向自己,同時右手也下意識搭在刀柄之上。
劉樹義瞥向他們,發現這些衙役身體皆呈緊繃狀態,腰背前傾,那樣子,就好似盯住獵物,隨時能給予獵物致命一擊的野獸。
陸陽元腳步快了幾分,追上劉樹義,一邊警惕盯著四周的衙役,一邊低聲道︰“他們看我們的眼神不對,好似隨時要動手……”
“怎麼辦?我們還要進去嗎?”
劉樹義到來之前,就已經料到會是怎樣的場面,所以他要比陸陽元冷靜的多,他面色不變,道︰“我們有的選嗎?”
陸陽元臉色微變,他們從長安帶來的金吾衛數量本就不多,之前兵分三路,又分走了不少,使得現在身邊只有三十余個侍衛,想要憑三十余人殺出去,難度確實很大。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確定敵人數量究竟有多少,這是敵人大本營,他們所能看到的人,就已經超出他們能夠對抗的極限,若外面還有埋伏,那就絕對是十死無生。
陸陽元內心有如跌落深淵,只覺得原本能給予他無限希望的橫刀,此刻都那般的弱不禁風。
“先別絕望。”
這時,劉樹義平靜溫和的聲音再度響起︰“雖然眼下境況對我們很不利,但還遠未到真正絕望的時刻……”
他視線掃向大堂,看著堂內兩側諸多凳子上坐著的人,眸光閃了閃,道︰“我既然把你們帶出來了,自然會竭盡全力把你們安然帶回去,接下來看我眼色行事,誰能笑到最後,可還猶未可知。”
听著劉樹義一如既往的從容話語,陸陽元不由一怔。
他下意識看向劉樹義,便見劉樹義的臉上,根本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緊張擔憂之色,相反,劉樹義見自己看向他,還作怪似的向他眨了眨眼,這哪像是奔赴絕境的樣子?
雖然不知劉樹義究竟掌握著什麼底牌,也不知最後能否活著離開眼前這有如鴻門宴的大堂,可這一刻,陸陽元就是覺得原本絕望的內心,忽然輕松了起來。
仿佛只要有劉樹義在,哪怕是絕境,也能踏出一條生存之路來。
他深吸一口氣,一邊緊握著刀柄,一邊挺直腰背,既然已經無法後退,那就挺胸抬頭,昂首前行,絕不能給劉郎中丟臉。
“劉郎中,您的護衛需要在堂外等候。”
劉樹義剛要進入大堂,突然被一個衙役攔住了去路。
金吾衛們聞言,頓時怒目相向。
可這個衙役卻根本看都不看他們,只是盯著劉樹義。
劉樹義抬起手,淡淡道︰“本官了解衙門審案的流程,便讓他們在外面等候吧,不過我身旁這位乃刑部令史,非是護衛,他得與本官一起進入。”
衙役看了一眼體格比他們要魁梧得多的陸陽元,猶豫了一下,視線下意識向堂內看去。
而後他收回視線,點頭道︰“既是刑部官員,自然可以入內。”
說著,他讓開了大堂的大門。
劉樹義與陸陽元對視一眼,便仿佛沒有察覺針對他們的肅殺一般,平靜地進入了大堂。
此時大堂內有許多人,十幾個衙役腰懸橫刀,手持棍棒,站在大堂兩側。
在衙役身後,有著十幾個矮凳,矮凳上坐著身著官袍的人。
堂前,站著一個年近三十,體型略瘦,卻十分挺拔英武的男子,他穿著司法參軍的官袍,應就是秘密查案的邢州司法參軍張部。
“天下為公”匾額下,別駕楚雄莊嚴端坐,見劉樹義到來,也沒有起身,只是平靜道︰“劉郎中來了。”
劉樹義視線掃過眾人,笑著說道︰“本官听聞張參軍已經偵破了江刺史被殺一案,心中驚喜,便連忙趕了過來,沒想到諸位比本官來的還要快。”
說著,他好奇的看向衙役身後的人群,道︰“諸位同僚身上的官袍,似乎和邢州刺史府衙有些不同,不知諸位同僚是?”
這些坐著的官員彼此看了看,旋即一個微胖的官員站了起來,拱手道︰“下官相州錄事參軍田康,見過劉郎中。”
“我等皆是周圍州縣的官員,听聞江刺史遭遇意外,故奉刺史之令前來邢州了解情況,看看能否幫到邢州同僚的忙。”
相州?
劉樹義眸光微閃,杜如晦給他的名單里,相州屬于中立派系,而且在朝廷的秘密接觸下,已經傾向于朝廷。
所以這個田康能主動站起來表明身份,說明原因……應也有對自己略微示好的想法。
不過中立說起來好听,其實就是牆頭草,若接下來形勢對自己不利,那這田康,恐怕對自己的威脅,不會比其他人差。
“原來是各州縣的同僚。”
劉樹義笑道︰“本官今日還與楚別駕說過附近州縣的同僚是否關心此案,那時楚別駕還說不知道諸位的情況,沒想到這才幾個時辰,諸位同僚竟都到了邢州。”
楚雄聞言,咳嗽了一聲,道︰“說來也巧,本官與劉郎中聊完後沒多久,各州縣的同僚就相繼抵達,因劉郎中一直忙于查案,本官怕打擾劉郎中,這才沒有告知劉郎中。”
“這麼多州縣的同僚能在短短幾個時辰內相繼抵達,就和約好一樣,確實巧的厲害。”劉樹義笑呵呵點頭,仿佛絲毫懷疑都沒有。
楚雄怕被劉樹義發現這些人早就到了的秘密,沒有與劉樹義繼續這個問題,他說道︰“既然劉郎中到了,那我們就說正事吧。”
劉樹義道︰“願聞其詳。”
楚雄深深地看著劉樹義,道︰“劉郎中可能不知,自發現江刺史被害之後,此案就由我邢州司法參軍張部接手調查,張參軍為了早日查出真相,為江刺史報仇,夙興夜寐,殫精竭慮……”
“終于,在昨日,發現了突破性的線索。”
“線索難得,且直指真相,張參軍為了盡快查明一切,晝夜不歇,兩天時間,連衙門都沒有回,因此他沒能去迎接劉郎中的到來……但也正因此,張參軍終于在今日下午,將案子的一切完全查明!”
“所以接下來,就由張參軍,為我們揭曉案子的真相。”
楚雄只是簡單介紹了張部調查案子的情況,卻並未向劉樹義解釋為何未曾向劉樹義說過此事,不過到了這一刻,這已經不再重要,劉樹義也便沒有發問。
他看向張部,就見張部向前走了兩步,而後轉身,面向眾人。
他沒有任何廢話,直接講述案子情況︰“在發現江刺史被害後,下官便帶領手下的人,進行調查。”
“我們先後詢問了街口附近的百姓,以及江刺史案發之前所在的春香樓等人,想要尋找到有用的線索,可是……”
張部搖頭︰“百姓們毫無察覺,沒有提供任何線索,春香樓的人雖然知道江刺史是何時離開的,卻不知道江刺史離開的原因,也不知道江刺史去了何地。”
“因此,給我們的線索,仍是極其有限。”
“還有江刺史的尸首,我們讓仵作驗尸了數次,但是除了知曉江刺史的死亡情況,以及身上的傷痕情況外,仍沒有半點指向凶手的線索……”
“我們的調查,陷入了困境,就好似凶手知道我們會從何調查,然後提前將我們要調查的路都給切斷了一般。”
田康等人明顯也知曉此事,表情並無意外,只是微微點頭,表示明白張部究竟面臨何等困境。
楚雄身體微微後仰,他沒有看講述案子的張部,而是將眼楮緊緊盯著劉樹義,想要知道劉樹義听到張部的這些話,會是何反應。
結果他只發現劉樹義一臉贊同的點頭,仿佛張部遇到的困境,他感同身受一樣,這讓楚雄微微眯了下眼眸,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似有一種好戲即將上演的期待。
“而就在我們停滯不前,不知該如何進行下一步調查時……”
張部話音突然一轉,他視線掃過眾人,最後停在了劉樹義身上︰“一個關鍵的線索,突然出現!轉機到來了!”
劉樹義指尖微動,他知道,凶手專門為朝廷和自己設下的陰謀,此刻才算真正開始。
“不知是什麼轉機?”劉樹義詢問。
張部盯著劉樹義雙眼,道︰“衙門抓住了一個盜賊。”
“盜賊?”這回答有些出乎劉樹義的預料。
張部道︰“這個盜賊經常夜晚出入百姓家宅進行偷盜,因他行蹤飄忽不定,又十分謹慎,因此我們抓了他許久,才將他抓住。”
“若是平常,我抓到他後,定要好好審問,然後將他定罪,給百姓交代,但那時我正因江刺史的案子忙的焦頭爛額,根本顧不得他,所以哪怕抓住了他,我也沒理睬他,只是隨意擺手,讓人先把他關起來。”
“可是,就在那時,這個盜賊卻突然對我說……他若能幫我破案,我能否給他減刑。”
劉樹義若有所思,猜測道︰“他難道看到了案發經過?”
“倒也不是。”
張部說道︰“這個盜賊在江刺史被害當晚,又一次出去行盜。”
“不過他去行盜的地方,不是江刺史遇害的路口附近,也沒有經過那個路口……但他經過了那個路口不遠處的一條街,並且他告訴我……”
“他當晚丑時左右經過那里時,看到更夫正十分驚慌的向前跑去,並且不時回頭向後看去,那樣子,就好像是身後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追他一般。”
劉樹義挑眉︰“更夫?”
張部點頭︰“盜賊說他夜晚盜竊時,經常能看到更夫,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更夫這般模樣,這也將他嚇了一跳,以為是不是撞邪了,所以他專門躲在那里,想要看會發生什麼。”
“可是直到更夫消失,他也沒有看到誰在追著更夫。”
劉樹義摸了摸下巴,推測道︰“難道是更夫看到了江刺史被害的畫面,驚恐之下慌忙逃竄,他怕被凶手追殺,因此十分惶恐?”
“劉郎中果真思維敏捷……”張部道︰“下官也是這樣推測的,所以下官第一時間帶人去了更夫家宅。”
“結果……”張部神色陰沉了幾分︰“結果,下官敲了半天門,更夫也沒有來開門,而按照更夫晚上打更,白天休息的習慣,此時他應該就在家里休息,不會出門,我擔心他出事,便直接讓人將門踹開。”
“我帶著人沖進了更夫宅院,正巧在那時,一道身著夜行衣的身影,從更夫的房間沖出,直接翻牆向外逃竄而去。”
“看到這一幕,我心里咯 一下,意識到凶手來滅口了,我連忙命人去追凶手,同時迅速進入更夫房間查看更夫情況。”
听到這里,田康等人神色都緊張了幾分,一個官員詢問︰“然後呢?更夫死了沒?”
張部聲音低沉道︰“我還是來晚了一步,更夫喉嚨被切斷,已經斷氣了。”
“那凶手呢?追上了嗎?”田康也忍不住詢問。
張部搖頭︰“凶手動作十分敏捷,我們遲了一步,便步步都遲,最終還是被他給逃了。”
“嗨呀!就差一步!”田康忍不住拍著大腿,直道可惜。
其他人也連連點頭。
“不過凶手雖然逃了,我們卻也不是一點收獲都沒有……”
張部話音一轉,道︰“凶手沒有料到我們會在那時出現,所以他的滅口行動,終究是受到了影響。”
“我們敲門時,他應該還沒有殺害更夫,所以時間緊迫之下,他只來得及將更夫殺死,而顧不得其他,怕被我們抓住,便匆忙逃竄……”
“因而,他慌忙之下,遺留了能讓我們找到他的重要之物。”
田康追問道︰“什麼重要之物?”
張部拍了拍手。
一個衙役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放著兩物,一個是染血的刀,一個是錢袋。
張部拿起那把刀尖染血的刀,道︰“這把刀就是凶手用來割斷更夫喉嚨的凶器。”
“諸位請看,這把刀刀刃很細,與江刺史腹部的傷口正好對應的上,經過仵作辨認,初步可以確定,就是割破江刺史腹部的利刃。”
“同時,這把刀不像我們平時看到的刀一樣,有著光滑的刀柄,精致的刀身……它通體烏黑,刀身還有凹凸不平的地方,刀柄也不規則,看起來不像是鋪子里售賣的刀具。”
一個其他州的官員好奇道︰“不是鋪子里售賣的刀具,那是哪來的?”
劉樹義觀察著血跡斑斑的刀具,猜測道︰“鐵匠鋪打的?”
“鐵匠鋪?”眾官員一怔。
張部深深看了一眼劉樹義,道︰“劉郎中說的沒錯,這把刀正來源于鐵匠鋪,乃是臨時打的一把刀,就是用來行凶的,因它與我們能買到的刀具都不同,所以根本沒法通過傷口追查到這把刀……”
“不過我能判斷它來源于鐵匠鋪,不是劉郎中這樣聰慧,一下就推測出鐵匠鋪,而是依靠的另一個物證……”
說著,張部拿起了托盤上的錢袋。
他說道︰“這錢袋發黑陳舊,明顯用了多年,而錢袋上,正繡著一個名字——馮刀。”
眾人向錢袋看去,果然,錢袋上正有用紅線繡的馮刀二字。
張部道︰“若是其他名字,即便我知曉它,也要花費大量時間去調查戶籍冊……但這個名字,因衙門的一些器具,都是在他那里打造的,所以我對其十分熟悉,一看到馮刀二字,我便知道要去哪里尋他。”
馮刀……鐵匠鋪……
劉樹義眉頭微不可查的蹙了蹙,他並不知道馮刀是誰,可眼見張部被一點一點引到馮刀身上,且對此深信不疑,心里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馮刀其實不是一個名字,而是一個諢號,他乃城東鐵匠鋪的鐵匠,平日里就靠打鐵為生,稱其為馮刀,是因為他善于打造刀具,什麼菜刀、匕首之類的利器,都十分擅長。”
“我府里的菜刀,就是讓他打造的。”
“所以看到錢袋上的字樣後,我便第一時間什麼都想通了,為什麼我怎麼調查凶器,都查不到凶器的來源,為何凶器如此奇怪,不是市面上所能找到的……因為凶手就是一個善于打造利器的鐵匠,他有心隱藏之下,誰又能發現?”
田康等人皆是點頭︰“原來是這樣。”
張部繼續道︰“知道了馮刀的秘密後,我便第一時間帶人趕赴鐵匠鋪。”
“到了鐵匠鋪後,我們發現馮刀正在打鐵,看到我們到來,也沒有絲毫緊張,反而還如往常一樣和我們打著招呼……”
“若非我在更夫那里發現了馮刀的錢袋,我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判斷錯了……”
“他太善于隱藏偽裝了,也太狡詐了,誰能想到他那憨厚老實的表情下,竟藏著如此歹毒陰險的內心!”
“所以我沒有任何廢話,直接讓人將其捉拿。”
劉樹義道︰“他反抗了嗎?”
張部雙眼直視劉樹義︰“他很聰明,知道反抗無用,反而會讓他暴露的更快。”
“也就是說,他沒有反抗……”劉樹義又道︰“那他招了嗎?”
張部道︰“他比我想象的還要狡詐多端,哪怕我已經將凶器與錢袋擺在他面前,他也嘴硬的不招。”
“但無論他是否開口,證據已經確鑿……”
“那錢袋就是他的錢袋,而據來他鐵匠鋪里買菜刀的百姓說,中午的時候,他還看到馮刀將銅板放進錢袋里……中午還在,結果晚上我們去找他時,錢袋就已經在更夫被害的現場。”
“馮刀說他一整天都在鐵匠鋪,未曾離開過……既然他沒有離開過,那錢袋怎麼會不見?很明顯,他在說謊。”
“而且他的話,除了午時有人去買東西外,沒有其他人能為他證明,也就是說,更夫死亡時,沒人知道他究竟在哪……”
劉樹義點頭,哪怕是他,也難以挑出什麼毛病。
除了缺少更為直接的證據外,馮刀確實嫌疑最大。
楚雄見劉樹義不再發問,知道劉樹義也已百口莫辯,他終于說道︰“動機呢?馮刀滅口更夫的動機我們知道,那他殺害江刺史的動機呢?”
田康等人皆是點頭︰“是啊,動機呢?他一個鐵匠鋪的鐵匠,為何要殺江刺史?”
“動機……”
張部雙眸盯著劉樹義,道︰“馮刀一直不招,所以我們沒法從他嘴里問出動機。”
“不過,我們搜查了他的鐵匠鋪與家宅,在將其家宅幾乎掘地三尺後,我們在他臥房的地磚下面,發現了一個藏匿東西的暗格。”
“暗格?還藏在地磚下面,如此謹慎?”田康驚詫。
“是啊,格外的謹慎,若非我們知道他是凶手,想找到線索,幾乎將他家給拆了,我們也發現不了。”
“暗格里是什麼?”田康詢問。
張部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劉樹義,語氣帶著深意道︰“劉郎中覺得,暗格里是什麼?”
劉樹義眸色微閃,搖頭道︰“本官怎麼會知道。”
“劉郎中不知道嗎?”
張部顯得很意外︰“我以為劉郎中很清楚……”
他沉聲道︰“畢竟,那里面裝的,是馮刀與朝廷往來的信件,還有一個黑色的身份令牌。”
“什麼!?”
“與朝廷往來的信件?”
“黑色的身份令牌!?”
田康等人臉色皆是一變,下意識站起身來。
張部再一次拍動雙手。
又一個衙役端著托盤走了上來。
托盤上放著一摞已經開封的信件,還有一個小巧黑色的令牌。
張部拿起信件,道︰“這些信,乃是馮刀與杜僕射和長孫尚書來往的信件,上面詳細的寫著邢州發生的一切。”
然後,他又拿起那枚黑色小巧的令牌︰“這令牌背面是一頭虎與一只蛇,正面寫著暗衛……蛇虎暗衛……”
張部將令牌伸到劉樹義面前,輕輕晃了晃,似笑非笑道︰“劉郎中,你應該知道蛇虎暗衛的含義吧?”
听著張部的話,田康等人的視線皆死死盯著劉樹義。
楚雄也坐直了身子,眼眸陰沉,銳利狠厲的看著劉樹義。
周圍的衙役們,則握著刀柄的手,已然用力,那橫刀出鞘的聲音緩緩響起。
陸陽元看到這一幕,只覺得頭皮發麻,他臉色發白的看著那黑色的令牌,下意識咽著吐沫。
“完了!”
“沒救了!”
陸陽元心都要死了,蛇虎暗衛,乃皇帝李世民培養的一支直屬李世民管轄的暗衛,主要負責全大唐乃至周圍諸國的情報收集任務。
所以,這馮刀又有與杜如晦和長孫無忌的通信,又有蛇虎暗衛的令牌,其身份和任務,已然十分明確。
這就是個為李世民執行秘密任務的朝廷暗衛!
而現在,這個暗衛又被確定,殘忍殺害了邢州刺史江睿……
身為暗衛,他不可能私自動手。
很明顯……這是李世民的意思,是李世民要動手秘密除掉息王舊部!
沒有什麼比這個真相,更能引動息王舊部怒火和殺意的……
“劉郎中怎麼不說話?”
楚雄聲音冷冽,透著殺機︰“是秘密被發現,無話可說嗎?”
鏗!!
這話一出,衙役們本就略微拔出的橫刀,徹底出鞘。
霎時間,刀光灑滿整個大堂。
肅殺之意,達到頂峰。
陸陽元連忙也橫刀出鞘,擋在劉樹義身前,哪怕他心里再絕望,也不可能拋下劉樹義。
可誰知,他剛站出來,卻被劉樹義按住了他的手背,道︰“別沖動。”
說完,劉樹義重新站在陸陽元身前,就好似沒有看到周圍的刀光一般,臉上仍是平和的神情,笑道︰“我確實有話想說,只是擔心這話說出來,可能會傷了張參軍的心,所以有些猶豫。”
“傷我的心?”張部皺眉,不明白劉樹義的意思。
然後,他就見劉樹義看著他,緩緩道︰“若我說張參軍的所謂真相漏洞百出,問題很大,放到刑部,連審核都過不去,張參軍會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