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曼谷某處小巷中的“清理”工作結束得悄無聲息,且效率極高。
當白恆從那陰暗的巷口另一端緩步走出時,身上縴塵不染,甚至連呼吸都未曾有絲毫紊亂。
巷內,幾名閻先生手下最得力的跟蹤者已橫七豎八地躺倒在地,並非死于非命,而是被精準的手法擊中了昏睡穴,短時間內絕無醒來的可能。
白恆並非嗜殺之人,除非必要,他更傾向于用最省事且不徹底結仇的方式解決問題。
他站在街邊,仿佛只是在等車。果然,不到兩分鐘,一輛黑色的、經過防彈改裝的勞斯萊斯幻影無聲地滑到他面前停下。
一名穿著黑色西裝、戴著白手套、神色肅穆的司機迅速下車,恭敬地為他拉開車門。
“白先生,閻先生派我來接您。”司機的語氣謙卑而謹慎,顯然深知眼前這位年輕人的可怕。
白恆微微頷首,沒有多問,彎腰坐進了車內奢華的後座。
車內空間寬敞,彌漫著高級皮革和淡淡檀香的氣息;車窗玻璃是深色的,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與窺探。
司機一言不發地駕駛著車輛,平穩地駛向曼谷的富人區。
閻先生的別墅並非張揚的歐式城堡,而是一處佔地面積廣闊、守衛極其森嚴的中式園林府邸。
高牆深院,飛檐斗拱,門口矗立著兩尊威嚴的石獅子,更有數名眼神銳利、氣息沉穩的保鏢隱匿在暗處。
勞斯萊斯經過幾重嚴格的檢查,才緩緩駛入庭院深處。
車子最終在一棟主體建築前停下。早已等候在此的管家躬身拉開車門。
“白先生,請隨我來,老爺在等您。”
白恆下車,目光平靜地掃過這棟融合了中式傳統與現代安保技術的豪宅,跟隨管家穿過回廊,卻沒有走向客廳或書房。
而是走向一扇隱蔽的、需要指紋和虹膜雙重驗證才能開啟的鋼制大門。
門後,是一條向下的階梯,通往更深層的地下。
這里才是閻先生真正處理核心事務、以及存放他最珍貴“收藏”的地方。
地下室的空間遠比想象中更大,裝修風格卻與外界的古典奢華截然不同,充滿了冷硬的現代科技感與一絲不易察覺的…醫療氣息。
空氣淨化系統無聲地運轉,保持空氣清新恆溫。
一側是巨大的監控牆,顯示著別墅內外每一個角落的畫面;另一側則擺放著各種昂貴的醫療設備,甚至有一個小型的無菌操作台。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間中央,那里擺放著一張舒適的中式黃花梨木躺椅,旁邊卻配套著先進的生命體征監測儀。
閻先生正坐在躺椅旁的一張太師椅上,手中把玩著兩枚光澤溫潤的文玩核桃。
他穿著寬松的絲綢唐裝,臉色比起上次見面時似乎更顯灰敗了一些,雖然依舊努力維持著威嚴,但眼底深處的那抹疲憊與焦灼,在白恆銳利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他看到白恆進來,揮了揮手,管家立刻躬身退下,沉重的密室門悄然關閉,將內外徹底隔絕。
“白先生,請坐。”
閻先生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少了幾分上次會面時的強勢,多了一絲復雜的意味,像是無奈,又像是最後的一絲期待。
他指了指對面另一張太師椅。
白恆從容坐下,姿態放松,仿佛只是來老朋友家喝茶。
他沒有先開口,只是平靜地看著閻先生,等待對方表明意圖。
這種沉默本身,就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閻先生轉動核桃的速度不自覺地加快了些,他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打破了沉默。
“白先生,我知道這次的做法,有些…過界了。”
“派人跟蹤,是小人行徑,我閻某在此向你賠個不是。”他微微頷首,這對他而言已是極低的姿態。
白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看不出是接受還是嘲諷。
“閻先生客氣了。只是我不喜歡被人時刻盯著,這會讓我…不太舒服。”
他的語氣平和,但“不舒服”三個字卻讓閻先生的心頭微微一緊。
“我明白,我明白。”
閻先生連忙道,他放下核桃,雙手交疊放在桌上,身體微微前傾,露出了真正的疲態。
“白先生,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這並非有意冒犯,實在是…我時日無多了。”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白恆的目光掃過旁邊的醫療設備,又落回閻先生臉上,沒有說話,示意他繼續。
“癌癥、晚期。”閻先生吐出這兩個詞,仿佛用盡了力氣,肩膀微微垮塌了下去。
“最好的醫生,最貴的藥,都試過了;沒用,只能勉強拖著。”
他抬起眼,看向白恆,眼神中混合著絕望、渴望和最後一絲瘋狂。
“我閻某人在曼谷打拼幾十年,掙下這份家業,樹敵無數。”
“我死了,沒什麼大不了,人總有一死;但我還有一個兒子,他…他撐不起這份家業,也壓不住跟我打天下的那些老兄弟。”
“我一旦閉眼,外面那些虎視眈眈的對手,甚至內部的元老,會立刻把我兒子和他母親生吞活剝。”
“我辛苦建立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我…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他的情緒激動起來,呼吸變得急促,旁邊的監測儀發出了輕微的警報聲。
他猛地咳嗽了幾聲,趕緊拿起旁邊的手帕捂住嘴,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
白恆注意到,他放下手帕時,極其快速地將手帕攥緊,塞回了口袋,但那一閃而過的暗紅色,沒有逃過白恆的眼楮。
“所以,你想到了我?”白恆終于開口,聲音依舊平靜無波,“就算我說沒有方法,你還是依舊認為我在隱瞞?”
“我知道這很荒謬!”閻先生急切地說,眼楮死死盯著白恆,“但我沒有別的選擇了!”
“白先生,你不是普通人!多年前的那次見面,你身上那種…氣息,那種力量,我感覺得到。”
“那絕不是普通人能擁有的!你能輕易解決我那幾個最得力的保鏢,甚至…甚至我懷疑你能做到更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求你,告訴我,哪怕只有一絲可能,能延長我的壽命,哪怕只是幾年,讓我有時間安排好身後事,穩住局面!任何代價,我都願意付!”
他的話語充滿了絕望的父親最後的掙扎,那份黑道大佬的威嚴在疾病和對家人的擔憂面前,顯得脆弱不堪。
白恆沉默地看著他,手指輕輕在黃花梨木的扶手上敲擊著,發出規律的輕響,在這寂靜的地下室里格外清晰。
他確實早就看出了閻先生的病癥,也能感知到其生命力的流逝。
內力修行到一定境界,對生命能量的感知遠比現代醫學儀器更加直觀。
長生?他確實沒有。aptx4869那種東西不算長生,只是算身體的縮小,且副作用未知。
他自己穿越二十二年,容貌體態未有太大變化,更多是內家功夫淬煉身體、延緩衰老的結果,並非不死。
真正的長生,虛無縹緲。
但是,祛病延年,對于擁有精純內力的他來說,卻並非完全不可能。
尤其是針對癌細胞這種失控增殖的“異常”,內力某種程度上可以作為一種極其精準且強大的“手術刀”和“修復劑”。
半晌,在白恆沉默帶來的巨大心理壓力下,閻先生的額頭甚至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終于,白恆緩緩開口,“閻先生,長生之法,虛無縹緲,我確實沒有。”
閻先生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如同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整個人仿佛又蒼老了幾歲。
“但是,”白恆話鋒一轉,如同在黑暗中投下了一線光芒,“你體內的病灶,我或許可以幫你清理掉大部分。”
閻先生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聲音都變了調。
“真…真的?!您…您能治我的癌?!”
“不是治愈。”白恆糾正道,語氣冷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物理定律。
“現代醫學無法根除它,我同樣不能保證根除。但我可以用我的方法,強行清除掉你體內絕大部分的癌細胞。”
“並大幅減輕腫瘤負荷,讓你的免疫系統和後續治療能夠重新發揮作用。”
“理論上來說,延長你幾年,甚至更久的壽命,讓你有時間完成你想做的事情,是可能的。”
白恆頓了頓,補充道,“這個過程不會輕松,甚至可能很痛苦。”
“而且,之後你依然需要接受正規治療維持,並注意休養。”
“幾年…幾年就夠了!足夠了!”閻先生激動得幾乎要站起來,雙手微微顫抖。
“痛苦我不怕,只要能給我時間!白先生!只要您肯出手!什麼條件您盡管開!錢?地盤?古董?您要什麼我都給!”
白恆輕輕抬手,止住了他的激動,“閻先生,我從來沒踫過錢,我對錢沒有感興趣,同樣也對你的地盤和古董沒興趣。”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而銳利,如同實質般落在閻先生身上,“我要的,是你閻某的一個人情。”
“一個無條件的、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只要我提出,你必須傾盡所有力量去完成的人情。”
“這個人情,沒有上限,可能很小,也可能很大,大到需要你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份量,“你想清楚。”
“答應,我現在就可以為你治療;不答應,我立刻離開,之前的不愉快一筆勾銷,你的人我也會讓人弄醒送回。”
“但從此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更不要再打擾我和我身邊的人。”
地下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生命監測儀規律的滴答聲,以及閻先生粗重壓抑的呼吸聲。
無條件的人情,任何時候,任何要求,沒有上限。
這個條件的苛刻程度,遠超閻先生的想象。
這等于將他本人,乃至他未來的整個勢力,都置于對方的一個承諾之下。
這比索要巨額的財富或具體的地盤要可怕得多;財富地盤是有限的,而一個無限的人情,其代價可能是無法估量的。
閻先生的臉色變幻不定,內心進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戰。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醫療設備,想到自己日益虛弱的身體和虎視眈眈的內外敵人,又想到兒子未來可能面臨的悲慘境地…
最終,對家人的責任和求生的渴望壓倒了一切。
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好!我答應你!”
“白先生,只要您能延長我的壽命,讓我安排好身後事,保住我家人平安。”
“我閻某在此立誓,欠您一個無條件的人情!無論何時何地,何種要求,只要我閻某還有一口氣在,必將傾盡全力為您辦到!”
“如有違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了誓言,額頭上青筋暴露。
白恆靜靜地看著他,仿佛在審視他誓言的真偽;他並不完全相信誓言,但他有自己的制約手段。
“很好。”白恆站起身,“記住你的話。”
“另外,閻先生,我需要提醒你一點。”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幽深。
“我能清除你體內的癌細胞,自然也有辦法讓它們…以更猛烈的方式回來。”
“甚至,讓它們出現在你最不希望出現的人身上。比如,你的兒子。”
這句話如同冰錐,瞬間刺穿了閻先生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讓他如墜冰窟,渾身發冷。
他驚恐地看著白恆,對方的表情依舊平靜,但眼神中的冰冷和絕對掌控感,讓他毫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這不是威脅,這是陳述事實;是一種確保對方絕不會違約的、最直接有效的保險。
“…我…我明白。”閻先生的聲音干澀無比,所有的僥幸心理在這一刻被徹底粉碎。
他徹底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是他絕對無法抗衡的存在;遵守承諾,是唯一也是最好的選擇。
“明白就好;躺下吧,放松全身,盡量不要抵抗,過程會有些不適。”白恆不再多言,走到躺椅邊。
閻先生依言躺下,閉上眼楮,努力放松身體,但緊繃的肌肉還是透露了他的緊張和恐懼。
白恆站在躺椅旁,緩緩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指尖隱隱有微不可察的氣流流轉,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微微扭曲了一下。
他的眼神變得無比專注,精神力高度集中,內力透過指尖,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瞬間滲透進入閻先生的體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