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兩人爭執的愈發強烈,唐仁的頭也開始低落下來,整個人都充滿了一種頹然。
白恆溫和卻不容置疑地分開了幾乎要貼在一起的兩人。
他一只手輕松地將低著頭的唐仁從秦風身邊“拎”開,另一只手則安撫性地按在秦風因氣憤而微微顫抖的肩膀上。
“好了,秦風,”白恆的聲音有一種奇特的安撫力,冷靜而清晰,瞬間穿透了屋內嘈雜的情緒。
“為既定的事實生氣,只是在消耗自己的精力。唐先生或許方式欠妥,但他的困境看起來是真的。”
白恆又轉向抽抽噎噎的唐仁,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唐先生,欺騙確實不是解決問題的好方法。如果你想真正獲得幫助,坦誠是第一步。”
秦風喘著粗氣,瞪著唐仁,但白恆的話像一盆冷水,稍稍澆熄了他沖天的怒火,讓他找回了些許理智。
他看了一眼白恆,這個只認識了一天的人的冷靜和客觀與他此刻的失控形成了鮮明對比,這讓他莫名地感到一絲慚愧。
同時也對這個輕易借出巨款又突然變得沉穩的白恆產生了一絲好奇。
白恆見兩人暫時冷靜下來,便松開了手。
也正是在這短暫的安靜間隙,他感知捕捉到了窗外街角一絲極不自然的視線停留,以及那種被刻意壓抑的、訓練有素的呼吸聲。
跟了這麼久嗎,而且似乎有點不耐煩了?
白恆心下冷笑,‘閻老頭的人,還真是那麼鍥而不舍但又有點心浮氣躁啊。’
他面上不動聲色,重新掛起那副略帶歉意的笑容,對秦風和唐仁說。
“兩位,你們的家務事,我這個外人就不多摻和了;我還有點私事要處理,先走一步。”
他頓了頓,又像是為了緩和氣氛,對唐仁補充了一句,“對了,唐先生;項鏈的錢不急,等你…‘破案’拿到酬金再說。”
他的話里帶著一絲善意的調侃,讓唐仁老臉一紅。
他又對秦風點了點頭,眼神里帶著一絲秦風看不懂的、似乎是鼓勵的神色。
隨後便干脆利落地轉身,開門,離開了這個混亂的出租屋。
走到街上,濕熱的風撲面而來。
白恆沒有回頭,但他的內力如同無形的蛛網向四周蔓延,清晰地“看”到兩個穿著普通襯衫、混在人群中的男人在他出來後不久,也悄然跟了上來。
他們的跟蹤技巧在普通人里算得上專業,但在白恆眼中,卻如同黑夜里的螢火蟲一樣明顯。
白恆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沒有選擇立刻甩掉他們,那樣反而會打草驚蛇,暴露自己的實力。
他就像個真正的游客一樣,悠閑地在路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用流利的泰語報出了一個地址。
出租車在曼谷擁堵的車流中穿梭,最終停在了一家看起來並不起眼,但門禁森嚴的酒店門口。
酒店的名字用低調的金屬字體寫著ntinenta 。
白恆下車,步入酒店大堂。
內部裝修是低調的奢華,風格復古而安靜,與外面的喧囂仿佛是兩個世界。
前台的服務生對他微微鞠躬,似乎認得他,直接遞上了一張房卡,全程沒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這里是高桌在曼谷的一個大陸酒店之一,對外則是一家會員制的高端酒店,只接待特定身份的客人,確保絕對的隱私和安全。
進入頂層的套房,白恆反鎖房門,迅速而細致地檢查了一遍房間,確認沒有任何監听或監視設備後,才放松下來。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曼谷華燈初上的夜景,眼神中的溫和跳脫早已消失殆盡,只剩下冰冷的銳利。
他拿出一個經過特殊加密的衛星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對面傳來一個冰冷而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煙草味似的質感。
“喂。”
“阿陣,”白恆開口,聲音平靜無波,“是我。”
“知道。什麼事?”琴酒的聲音冷漠,語言卻是永遠言簡意賅,透著一股不耐煩。
“我這邊暫時遇到點小麻煩,被本地地頭蛇的眼線盯上了;對了,我的店沒什麼事吧?”
“哼,能有什麼事。”琴酒冷哼一聲,“我今天剛和愛爾蘭去轉了一圈。”
“倒是你,跑去泰國那種地方惹到什麼麻煩了?需要幫忙嗎?”
他的語氣里帶上了一絲冷意,仿佛只要白恆點頭,他立刻就能帶著伯萊塔殺過來。
“不用。小角色,閻老頭手下的幾只小鬼,還不值得我們親自動手。”
白恆淡淡拒絕,“只是嫌他們礙眼而已,店里沒事就行。”
“不過我是真沒想到,原來以前那麼不怕死的人,到老了也是會恐懼死亡的到來啊∼”
“痴心妄想的家伙嗎?哼,記得照顧好你自己。”琴酒似乎失去了興趣。
“另外,璃紗有點想你了;沒事我就掛了。”
“等等,”白恆頓了頓,難得地補充了一句,“幫我和璃紗說句晚安,阿陣。”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隨即傳來一聲輕微的、似乎是嗤笑的聲音,然後通話便被干脆地掛斷了。
白恆放下衛星電話,搖了搖頭。
阿陣還是老樣子,但這種毫不拖泥帶水的相處方式,正是他們之間無需言明的默契和信任。
與此同時,曼谷某處隱蔽的地下室里。
這里的氣氛與大陸酒店的靜謐奢華截然不同。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雪茄煙味和線香的奇異混合氣息。
燈光昏暗,映照著一排排博古架,上面擺放著各種珍貴的古玩、佛像,其中不少明顯是來自中國的文物。
一個穿著絲綢唐裝,體型瘦弱,手指上戴著一枚碩大翡翠戒指的男人,正閉眼躺在一張紅木太師椅上。
一個穿著黑西裝的手下恭敬地站在下方,低聲匯報著︰
“閻先生,我們的人匯報,那個白恆,今天下午大部分時間都跟一個叫唐仁的偵探以及他剛從中國來的外甥混在一起。”
閻先生眼楮都沒睜開,緩緩開口,聲音沙啞而帶著威壓,“做什麼?”
“看起來…像是在幫唐仁找一條走丟的狗…”手下的語氣帶著一絲不確定和荒謬。
“找狗?”閻先生終于睜開了眼楮,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那樣的人,會浪費時間陪一個癟三找狗?繼續叮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