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抬手指向那懸浮在幽暗海天之間的龐然大物，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探究欲︰
“這‘天橋’……或者說這‘龍口’，很可能是一個尼伯龍根的入口！或者……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只有被‘主人’選中的人，或者身上帶著某種特殊‘烙印’的人，才能踏入！”
他的赤金瞳在黑暗中灼灼燃燒。
“這……”楚子航的表情瞬間凝固。
踏入巨龍之口？這想法本身就帶著死亡的氣息。
路明非的聲音再次響起，低沉，卻像重錘敲在楚子航心上︰
“師兄！難道你就不想搞清楚？你總是夢到的那個暴雨夜！高架橋！奧丁！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路明非向前逼近一步，目光灼灼︰
“你不想知道兩個世界線的關聯嗎？不想知道……你和你父親之間，那些斬不斷的羈絆嗎？”
楚子航身體猛地一震！
路明非的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他所有的猶豫。眼底最後一絲掙扎瞬間被決絕取代。
“好。我陪你走一趟。”
“什麼！？”老唐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你們要踏進巨龍嘴里去？”
他一把抓住楚子航的手臂︰
“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回去我怎麼跟夏彌交代，怎麼和你爸楚天驕交代？”
楚子航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猶疑，但迅速被堅定取代。
他緩緩點頭︰“可是心里的有些結，還是需要自己去解開”
老唐仰天長嘆︰
“這輩子都沒活明白，還去操心別的世界的事兒。”
他攤開手︰
“行吧，既然你們要去作死……那就把武器都交給我。”
“還有——”
老唐咧嘴一笑，眼神促狹︰
“把衣服脫了吧。”
“橋上可是什麼都不讓帶。”
“包括褲子。”
“把衣服都脫光光吧！”他故意拉長聲音，“省得待會兒被那破橋彈回來。”
“這...”
路明非和楚子航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一絲遲疑。
原本信誓旦旦的兩人，一想到要脫個精光，加入那群癲狂信徒的行列，頓時有些猶豫了。
老唐一臉壞笑︰
“哎呦，剛才你們倆還一臉堅貞的，現在讓你們犧牲點色相，就要打退堂鼓啦。”
路明非咬咬牙︰“也罷！豁出去了！反正丟臉的又不是我一個。”
楚子航嘆了口氣，默默解開衣扣。
老唐吹了個口哨︰
“身材不錯嘛小伙子們。”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衣物和武器，順手捏了捏楚子航的肱二頭肌，
“肌肉練得可以啊。”
楚子航面無表情地拍開他的手。
于是——
兩個男人，赤條條地站在海灘邊緣，迎著夜風與海浪，加入了那些赤裸的信徒隊伍，緩緩踏上天橋。
他們像兩具孤魂，混入了一群瘋狂的獻祭者之中。
天橋之上，似乎有幽暗的梵音從黑暗中縹緲而來︰
“心無掛礙，故無有恐怖。”
“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盤。”
前方的信徒們身體一僵，紛紛閉目低語，神情陶醉，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所蠱惑，靈魂逐漸空洞。
路明非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眼前閃過破碎的畫面——燃燒的城池、墜落的星辰、染血的長劍......
路明非沒有閉眼。
他的赤金雙瞳中燃起星火般的光芒，一道精神屏障悄然展開。
他將自己與楚子航包裹其中，隔絕了外界的精神侵蝕。
楚子航低聲問︰“你這是用自身的精神力來對抗梵音的侵蝕？”
路明非點頭︰“只要有我在，你就不用怕。”
話音未落，腳下的天橋忽然震動。
一股奇異的吸力從橋面傳來。
眼前光影扭曲，天地翻轉。
耳邊響起低沉的轟鳴，像是巨龍吞咽時的喉音。
下一秒——
他們落地。
身上的赤裸感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襲寬松華服，如大祭司般披掛，繡金紋銀線，莊重而不失詭異。
楚子航低頭一看，皺眉︰
“這是什麼鬼打扮？”
路明非苦笑︰“看來這地方講究儀式感。”
他們抬頭望去——
前方是一座雄偉至極的城市。
建築風格雜糅詭異︰
哥特式尖塔高聳入雲，塔下卻是東方城牆，雕梁畫棟，朱紅飛檐；
羅馬式拱門、撒克遜石柱、德魯伊圖騰交錯林立，仿佛是無數文明拼貼而成的怪誕畫卷。
整座城市建在一片石灰岩懸崖之上，崖下便是無邊無際的黑海，波濤怒吼，仿佛深淵在咆哮。
楚子航小聲問︰
“你這個騙子，我以為會穿越到你以前的世界……可這是什麼地方？”
路明非搖頭︰
“這里不像是現代社會啊……更像是……某種混合的記憶空間。”
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香料混合的氣息。
路邊的樹上赫然掛著人類的尸體，烏鴉盤旋，啄食死者的眼珠；
田地荒蕪，稻草焦黃，仿佛剛經歷過戰火洗禮。
兩人腳步緩慢，警惕前行。
楚子航東張西望︰
“咱們不會被人騙到‘緬北’那樣的地方，當奴隸了吧。”
路明非扯了扯腰間金色的綬帶，又摸了摸身上的長袍︰
“這是什麼材質？”
布料輕薄如紗卻溫暖如絨。
“你見誰家奴隸還給穿這麼好的衣服？這是貴賓待遇啊！既然來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楚子航突然說道︰“看前面。”
路明非抬眼，只見兩根青銅巨柱矗立在道路兩側，高聳入雲。
左側柱上刻著“錦城燈火連海平”；
右側則是“煌煌明月共彩虹”。
字跡蒼勁有力，像是用利劍直接刻入金屬。
兩柱之間，一塊黑色石碑巍然屹立。
“彩虹城”三個血紅色的大字在夕陽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彩虹城？”路明非念出這個名字時，莫名感到一陣心悸。
楚子航問︰“這里不是你以前的世界？”
“絕對不是。”路明非搖頭，“我那個世界可沒听說過這個城市。”
遠處傳來號角聲，低沉悠長，像是從海底傳來的一般。二人同時轉頭望向聲音的方向。
城牆上的火炬次第亮起，在暮色中連成一條蜿蜒的火龍。海風裹挾著咸腥氣息撲面而來，其中混雜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老味道。
正當兩人思緒沉郁之際，前行之路突兀受阻。
前方——
一哨人馬，如金色長城，橫亙于官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