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東京的那些日子，他們每個人都有必須要面對的明知和未知的某種命運，那天終將會到來。
在那天到來之前，他還是懷念大家在一起二逼地載歌載舞，揶揄斗槽的日子，帶著小孩的中二和幼稚。
無知總是讓人分外歡樂，仿佛青春一直不會過去，沒有明天也沒有從今以後，世界也從來都不會如此殘酷。
“師兄，也許夢里的故事，真的發生過呢。”路明非輕聲回應，語氣帶著一絲意味深長。
楚子航挑了挑眉，似乎對路明非的回答感到意外，但他沒有追問。
兩人靜靜站在天台上看著夕陽漸漸沉入地平線，天邊的雲彩被染成了深紅色，像是燃燒的火焰，又像是流淌的鮮血。
路明非看著那片天空的顏色，心里默默想起那個頭發也如這夕陽一般火紅的女孩，也不知道在這個世界還會不會見到這個女孩。
“師兄，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從小到大，沒有人關心你，誰也不覺得你有多重要，就是那種被人忽視，冷眼，嘲諷慣了，特別沒有存在感。
漸漸地自己也覺得自己蠻多余的，然後有一天，當自己習慣了被人踩在腦袋上，突然一扇門開了，有一道光照進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穿著十厘米高跟鞋，穿著短裙，開著法拉利，把你從眾目睽睽下撈出來，讓你在每個人面前都很拽很拽……”
“那種感覺……很拽……你明白麼？很拽！那一刻，也許人才會感覺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路明非握著拳，他不明白為什麼突然要對楚子航說這些。
楚子航嘴角不經意地翹起，但還是假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回應道︰
“老弟，你說的情景是不是就像《大話西游》里孫悟空踩著七彩祥雲去救紫霞仙子，紫霞仙子便死心塌地，想以身相許的心情？”
路明非搖搖頭，回道︰
“師兄，估計你不會明白，你一直是眾人視線的焦點，不會有那樣的感覺的。就是那種不甘心，心底深處特別特別的不甘心。”
楚子航故作老成說道︰
“老弟啊，听哥一句，這年頭，凡事都得靠自己啊。
世界上能瞧不起自己的只有我們自己。能拯救我們的也只有我們自己。
不要把生存的意義寄托在他人對你的態度和看法上。歌曲不都這樣唱嗎︰
有人問我是與非，是與非，可是誰又真的關心誰？
這人啊，常常因為大人物的一點恩惠便感激涕零，卻忽略了父母的養育之恩，朋友的幫助，夫妻之間的默默付出。
世界上真正關心我們的人，可能就那麼一兩個人。”
路明非歪過頭，疑惑地看著楚子航，
“楚哥，沒想到你年紀不大，怎麼懂得這麼多，說話老氣橫秋的，爹味十足！”
楚子航晃晃頭，嘿嘿一陣尬笑︰
“沒錯，這些全是平時我爸對我說的。人生的那些大道理，我哪兒懂啊，哈哈哈哈。”
楚子航接著講道︰
“我爸還給我講過他年少時候的夢想，他如何宛如天神降臨，手握刀劍，美女靚妞們推開大門，艷光照月，簇擁在我老爸的周圍，然後一起打臉那些曾經看輕他的人，最後我爸攜著一眾美女登上豪車，絕塵而去。”
“哈哈哈哈……”
說到這兒，楚子航和路明非都不由自主地傻笑起來，果然每個男人都有著相似的中二夢。
“不過我爸還說，真正的幸福是什麼，是功成名就抱得美人歸，還是家人圍坐在街角那家永不打烊的打折火鍋店。
人活著，經常拍拍自己的內心，問問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楚子航拍拍路明非的肩膀，哼起了歌︰
“海闊天空，在勇敢以後，
要拿執著，將命運的鎖打破，
冷漠的人，謝謝你們曾經看輕我，
讓我不低頭，更精彩的活。”
路明非點點頭，似乎听進去了，心里莫名地羨慕起這個世界的楚子航，有一個陪伴他的父親。
而自己，兩世為人，細細想想，好像最幸福的時光，就是他和師兄，老大，還有那個暗紅女孩在一塊的日子。
“真羨慕你，你爸媽都在你身邊，听說你的繼父鹿天銘對你也很好，我以前看到他的奔馳s500經常來學校接你。還听說會把家產都留給你。”
楚子航臉上流露上一絲苦笑︰
“你相信網絡上那些八卦新聞啊？那種嫁入豪門的故事，終歸是逃不出老大嫁作商人婦，商人重利輕別離。”
“嗨，不說這些了，走吧，我爸來了。”
楚子航遠遠地朝著駛向校門口的一輛白色雷克薩斯揮手。
這輛車已經有些年頭了，那是十年前楚天驕買的。
在楚子航的記憶里，那時候的楚天驕還意氣風發，每一次開車接送楚子航都是躊躇滿志的樣子。
然而，時光無情，車輛的光澤逐漸暗淡，就如同楚天驕臉上的銳氣也漸漸被生活的磨礪所消磨。
楚子航不太明白網絡上總提起的什麼“經濟衰退”、“泡沫破裂”、“中年困境”這些詞匯。
他只清楚地記得，慢慢地家里的笑聲少了，父母爭吵的聲音多了，直到最後，父母選擇了離婚。
從那以後，楚天驕似乎老了許多，忙碌的身影不再有當年的銳氣，花錢也變得小心翼翼。
不過楚天驕在他的面前，總是努力掩飾家境的變化，在物質上也盡可能地滿足楚子航。
楚子航記得，家里這輛老舊的雷克薩斯，已經好長時間沒去保養過了。
可是，每天來到學校，楚子航似乎置身于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學校，以趙孟華為首的一眾豪門子弟，始終衣著光鮮，神情傲嬌，過著光鮮亮麗的生活。楚子航完全看不出來什麼經濟衰退，消費降級。
每天放學時，豪車在校門口一字排開，奔馳s級、寶馬6系、卡宴turbo gt……每一輛都是財富和地位的象征。
那些豪門公子的談話內容永遠圍繞著國外名校、名流聚會以及社交媒體上的炫富時刻。
仿佛生活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場永無止境的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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