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筒最後一聲嗡鳴卡在七點整,白若溪對著鏡子扯領結時,指尖又蹭到了鎖骨處的紅痕——那是穿書時系統綁定的印記,像她這個身體的小名“百草”一樣,帶著點野火燒不盡的韌勁。
“到了漢城濱海市的神話高中,少管閑事。”原主媽媽把繡著小雛菊的手帕塞進帆布包,指尖劃過洗得發白的包底,“听說那兒的學生,書包帶都比咱們洗衣店一個月水電費貴。”
若溪“嗯”了一聲,帆布鞋踩著b市清晨的露水出門。轉乘三次地鐵到a市時,神話高中的雕花鐵門正緩緩打開,穿定制西裝的男生們倚在跑車邊說笑,袖口露出的手表閃得她眼暈——比家里那台用了五年的洗衣機還貴,她默默估算。
帆布包蹭過校服褲縫的 聲,在寂靜的校門口格外清晰。有人朝她吹口哨,若溪低頭加快腳步,鞋邊沾著的b市沙粒在光潔的石板路上留下淺痕。
“喂,新生。”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攔住去路,白襯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表表盤是深海藍,像她剛看完的那本狗血小說《神話戀人》里,男主秦俊熙的標配。男生身後跟著三個同樣惹眼的少年,顯然是書里說的“f4”,這所貴族高中里說一不二的王。
“我叫白若溪,從b市轉來的。”她攥緊帆布包帶,指腹蹭到內側繡著的“百草”二字——這是原主媽媽的手藝,也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暖意。
“b市?”染著淺棕發的甦易川嗤笑,他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露出的t恤是限量款,若溪昨天剛給客人洗過同款,“那地方也配有人進神話?”
周圍的笑聲里,宋銘宇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光︰“甦易川,別嚇著新來的。”話雖溫和,目光卻掃過她帆布包上的洗衣店ogo,像在評估一件廉價商品。
若溪沒接話,側身想從人縫里鑽過去,卻被一只踩著限量款球鞋的腳攔住。秦俊熙側倚著車門,黑西裝敞著,領帶松垮地掛在頸間,正是《神話戀人》里讓萬千讀者又愛又恨的男主,此刻正用那雙據說能讓財閥千金哭著排隊的眼楮盯著她,像在看一塊粘在鞋上的泥。
“里面有林宇的校服?”他扯了扯領帶,聲音冷得像剛從冰櫃里撈出來——林宇是書里被他霸凌到退學的炮灰,現在大概還在醫院躺著。
若溪猛地抬頭,帆布包帶勒得肩膀發疼︰“秦同學,逼人到絕境很好玩嗎?”
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盯著她,像看一只誤闖獵場的兔子。秦俊熙突然笑了,伸手捏住她的帆布包繩,指腹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書里描寫的“潔癖霸總”人設分毫不差。
“平民也配教我做事?”他輕輕一扯,包身翻倒,里面的校服掉出來落在地上。若溪彎腰去撿,卻被他一腳踩住衣角︰“髒東西,就該待在垃圾堆里。”
她沒說話,用力拽回校服,轉身往教學樓走。背後傳來他的聲音,輕得像片雪花︰“明天起,別再出現在我眼前。”
晨霧里的教學樓像座水晶城堡,若溪拍著校服上的灰,突然想起《神話戀人》的劇情——原主“金絲草”就是今天被秦俊熙羞辱,下周被逼得跳了天台。
但她不是金絲草,她是白若溪,是從b市海邊長起來的“百草”。
公告欄前圍滿了人,最醒目的位置貼著張紅卡,印著個陌生名字和“本周target”。若溪剛要移開視線,手腕突然被人抓住。甦易川晃著張新做的紅卡,上面赫然是“白若溪”三個字,紅得像血。
“知道這是什麼嗎?”他笑得像只偷腥的貓,“f4的特級關照,上一個拿到的,現在還在精神病院唱兒歌呢。”
若溪甩開他的手,紅卡落在地上。她彎腰撿起時,指尖觸到卡片邊緣的銳利,突然想起書里的設定︰被貼紅卡的人,會被全校孤立,課本會進廁所,儲物櫃會塞滿垃圾,最後像垃圾一樣被丟出神話高中。
“挺會模仿的。”她突然笑了,把紅卡塞進校服口袋,“可惜沒學到精髓——秦俊熙的紅卡,邊角會用金粉燙印,你這個,是路邊打印店五塊錢一張的吧?”
甦易川的臉瞬間僵住。宋銘宇推了推眼鏡,眼里閃過絲驚訝——這個轉校生,好像和傳聞里的“b市土包子”不太一樣。
若溪沒管他們的反應,轉身往高一七班走。走廊玻璃窗投下的陽光落在她後背,像片要迎風生長的葉。
《神話戀人》的悲劇結局?她偏要改改看。
畢竟海邊的草哪有那麼容易枯,踩了又長,燒了又發。她白若溪的劇本,得自己寫。
早讀課的預備鈴剛響,白若溪的課桌就被“砰”地一聲砸響。秦俊熙倚著桌沿,黑西裝外套隨手扔在旁邊空位上,指尖轉著那張被她戳穿的紅卡,金粉燙印的邊角在晨光里閃著冷光——是真的,比甦易川那個仿品刺眼十倍。
“看來你做足了功課。”他俯身時,薄荷味的古龍水混著消毒水味壓過來,“知道我秦俊熙的紅卡,從沒人敢拒收。”
若溪正往課本里夾洗衣店價目表——媽媽昨晚塞給她的,說萬一在學校撞見“大客戶”呢。她頭也沒抬︰“收了又怎樣?讓宋銘宇在我體檢報告上動手腳,還是叫甦易川斷我家洗衣店的水電?”
這話像枚針,精準扎破周圍嗡嗡的議論聲。宋銘宇推眼鏡的手頓了頓,甦易川剛要罵人的話卡在喉嚨里——這都是《神話戀人》里f4對付炮灰的經典招數,她怎麼會知道?
秦俊熙轉著紅卡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泛白︰“你找死。”
“我要是死了,”若溪終于抬頭,目光掃過他身後的三人,“明天的頭條就是‘神話四少逼死轉校生’。秦氏集團的股價,應該會比你這紅卡還紅吧?”
提到秦氏,秦俊熙的動作頓了半拍。《神話戀人》里寫過,他最在意家族顏面,去年有個富二代在學校霸凌同學,被他直接動用關系吊銷了學籍,對外只說是“違反校規”。
“你以為拿秦氏壓我有用?”他冷笑,指尖彈了彈紅卡,“昨天剛撤了你們家合作的酒店布草訂單,明擺著不待見你。”
若溪翻書的手停了停。這情節比原著提前了三天,看來她的穿越已經讓劇情產生了偏移。她合上書,帆布包往肩上一甩︰“正好,我家最近接了市立醫院的活兒,消毒標準比你們酒店嚴三倍。”
說完轉身就走,剛到走廊就撞見抱著琴盒的尹智厚。他是f4里最特別的存在,書里對他著墨不多,只說他總在天台彈琴,身世成謎。此刻他對著若溪舉了舉琴盒,嘴角彎出個溫和的弧度,像冬日里難得的陽光。
若溪回以一笑,轉身卻撞進秦俊熙的視線里。他站在教室後門,手里還攥著那張紅卡,眼神沉沉的,像藏著整片未化的冰原。
系統提示音突然在腦海里響起︰【檢測到關鍵人物情緒波動,劇情偏離值10!】
若溪沒理會,她記得書里寫過,今天上午秦俊熙會在天台“處理”一個不听話的跟班。她繞到天台入口,果然听見里面的爭執聲。
“俊熙,那丫頭就是個洗衣店丫頭,用得著你親自盯著?”是甦易川的聲音。
“她知道的太多了。”秦俊熙的聲音冷得像冰,“查清楚她是不是別家派來的眼線。”
若溪剛要退開,腳下的石子突然滾了滾。天台門“吱呀”一聲開了道縫,秦俊熙的目光精準地射過來,像鷹隼鎖定了獵物。
“偷听別人說話,是b市的規矩?”他步步逼近,黑西裝在風里揚起邊角,“還是說,你在等我對你‘特殊關照’?”
若溪突然從帆布包里掏出個鐵盒,打開是疊得整齊的校服——是昨天他故意弄髒丟在洗衣店門口的那件,胸口的金線刺繡“jy”被她用特殊洗滌劑護得發亮。
“付一下清洗費,”她把鐵盒遞過去,價目表從里面滑出來,“特殊污漬處理加金線養護,一共三萬韓元。現金還是轉賬?”
秦俊熙的瞳孔驟縮。那件校服是他母親留給他的,昨天故意刁難丟給她,本想看她手忙腳亂弄壞的樣子,沒想到……
“你敢收我的錢?”他攥緊拳頭,指節泛白。
“洗衣店做生意,童叟無欺。”若溪踮起腳尖,把鐵盒塞進他懷里,“至于紅卡,”她拍了拍他的西裝口袋,聲音不大卻清晰,“先把你骨子里的傲慢洗干淨,再來跟我談‘關照’。”
天台的風卷起她的校服衣角,像片倔強的草葉。秦俊熙低頭看著懷里的鐵盒,金線刺繡在陽光下閃著光,突然想起書里從未提及的細節——他母親生前,也是開小裁縫鋪的。
若溪已經下了天台,系統提示音又響起來︰【秦俊熙好感度+5!當前好感度45!劇情偏離值15!】
她笑著搖搖頭,看來這冰山男主的融化之路,比洗白一件陳年污漬還難。但沒關系,b市的百草從來不怕等,只要有光,就能慢慢扎根。
回到教室時,若溪發現課桌里多了杯熱牛奶,杯壁上貼著張便簽,字跡凌厲卻帶著點別扭的工整︰“清洗費轉你卡上了。還有,天台風大,少去。”
沒有署名,但那筆鋒,和《神話戀人》扉頁的作者簽名如出一轍——是秦俊熙。
若溪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溫熱的液體淌過喉嚨,突然覺得這場改寫命運的游戲,好像沒那麼難。她掏出手機,給媽媽發了條信息︰【媽,接了個大客戶,記得查收轉賬。】
窗外的陽光正好,落在攤開的課本上,把“命運”兩個字照得暖融融的。若溪想,或許所謂命運,就像一件髒衣服,只要肯用心洗,總能露出原本的樣子。
而她白若溪,最擅長這個。
秦俊熙的手還僵在半空,那張剛簽好的“退學申請”被若溪一巴掌拍在桌上,紙頁邊角掀起又落下,像只被驚飛的白鳥。
“無理取鬧?”他挑眉時,黑西裝領口的金鏈滑出來,在晨光里晃出刺眼的弧,“白若溪,你闖進我辦公室撕毀文件,現在說我無理取鬧?”
若溪攥著被他扯皺的校服領口,指尖還殘留著洗衣劑的清香——那是今早剛給尹智厚洗的琴罩,上面沾著的松香漬費了她半瓶去漬液。“宋銘宇在體檢報告上改數據,甦易川往我儲物櫃塞死老鼠,這些你不管,現在就因為我拒絕當你的‘專屬洗衣工’,就要逼我退學?”
她的聲音撞在百葉窗上,碎成一片尖銳的響。秦俊熙突然笑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那塊剛被她用檸檬汁擦亮的校徽︰“全漢城的人都知道,被我秦俊熙看上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可惜我不是東西。”若溪猛地偏頭躲開,下巴上的紅痕火辣辣地疼,“我是白若溪,b市來的洗衣店丫頭,配不上你這金貴的‘看上’。”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時,尹智厚抱著琴盒站在門口,目光落在若溪發紅的下巴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蹙。“俊熙,校董會快開始了。”他聲音溫潤,卻像塊冰投進滾油里,瞬間澆滅了秦俊熙眼里的戾氣。
秦俊熙松開手,整理西裝的動作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慌亂。若溪趁機抓起書包,轉身時撞在尹智厚的琴盒上,琴身發出的嗡鳴里,她听見秦俊熙的聲音從背後追來︰“明天之前,把退學申請簽好。”
走廊上,尹智厚突然拉住她的手腕。他掌心的溫度透過校服傳來,像剛曬過太陽的棉花︰“醫務室在三樓,我幫你拿點藥膏?”
若溪搖搖頭,從帆布包側袋掏出片洗衣店的試用裝濕巾——媽媽總說這玩意兒去漬消炎兩不誤。她擦著下巴上的指印,突然笑了︰“謝謝你,尹同學。不過對付這種人,我比你有經驗。”
b市海邊的礁石上,總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浪花想把野草拍碎,可潮退之後,草葉上的鹽粒,反而成了最好的養分。
晚自習的鈴聲響起時,若溪剛把最後一件校服晾在天台。秦俊熙的那件還掛在最顯眼的位置,胸口的“jy”金線在月光下閃著光,像在無聲地宣告所有權。
她收拾東西準備下樓,卻看見秦俊熙站在樓梯口,黑西裝上沾著酒氣,眼神比白天柔和了些,卻也更危險。“為什麼非要跟我作對?”他問,聲音里帶著點疲憊,“像其他人一樣听話,對你沒壞處。”
若溪把帆布包往肩上一甩,月光落在她發梢,像撒了把碎銀︰“因為我媽說,洗衣服要順著紋路搓,做人要逆著起伏站。”她頓了頓,仰頭看他,“秦俊熙,你是不是從來沒被人說過‘不’?”
他愣住的瞬間,若溪從他身邊走過,擦肩而過時,她聞到他西裝上的酒氣里,混著點淡淡的茉莉香——和《神話戀人》里描寫的他母親最愛的香水味一樣。
原來再鋒利的冰,也藏著不為人知的軟肋。
回到家時,洗衣機還在轉。若溪趴在窗邊看月亮,手機突然震動,是條陌生號碼的短信︰【明天別穿那件舊校服了,我讓管家送新的到洗衣店。】
發件人後面跟著個括號,里面寫著“秦俊熙”,像個怕被拒收的小孩。
若溪笑著刪掉短信,轉身往洗衣機里扔了顆薰衣草味的洗衣球。明天的太陽照常升起,她的舊校服,照樣能洗得干干淨淨,帶著b市海邊的風,闖進那座水晶城堡。
至于秦俊熙的“好意”?還是留給他那些願意被圈養的金絲雀吧。她這株百草,寧願在風里站著,也不做溫室里的擺設。
白若溪把剛熨燙好的校服往鐵絲上一掛,蒸汽在晨光里散開,正好糊了秦俊熙一臉。他皺著眉後退半步,定制西裝的袖口沾了點水汽,那表情像是被扔進洗衣機的羊絨衫——又嬌貴又不耐造。
“白若溪,”他攥著那張被揉皺的紅卡,指節泛白,“別給臉不要臉。甦易川已經把你家洗衣店的水管挖斷了,現在求饒還來得及。”
若溪沒理他,伸手把校服擺得更平整。陽光透過水汽照在她側臉,睫毛上沾著的小水珠亮閃閃的︰“秦俊熙,你見過海邊的野草嗎?”
他一愣。
“風越大長得越瘋,”她轉過身,手里還捏著燙衣板的把手,“你把它連根拔了,雨水一泡,來年能冒出一片。不像你養在玻璃罩里的金絲雀,斷了食就活不成。”
這話像根燒紅的針,精準扎在秦俊熙最敏感的地方。《神話戀人》里寫過,他母親生前最討厭被人比作“籠中雀”,為此和秦家老爺子吵了三年。
“你找死!”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頭。
若溪疼得皺眉,另一只手卻沒松開水管扳手——是她今早從維修師傅那借的,本來想修自家店里被挖斷的水管。此刻扳手的稜角硌在他手背上,兩人的影子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扭成一團,像場無聲的角力。
“我要是死了,”她盯著他的眼楮,聲音穩得像塊礁石,“明天就有人扒出你媽當年是怎麼從秦家跑出去的。你說,那些等著看秦氏笑話的媒體,會不會把這事炒成連續劇?”
秦俊熙的手突然松了。他盯著若溪手腕上的紅痕,喉結滾了滾,像有話堵在喉嚨里。《神話戀人》里從未提過他母親的往事,可他此刻的反應,分明印證了若溪的猜測——那不是隨便編的。
“我叫白若溪,”她抽回手,揉著發紅的腕子,“不是你劇本里等著被拯救的金絲雀,更不是任你拿捏的面團。你要是想玩,我奉陪到底,但別指望我按你的規矩來。”
說完扛起燙衣板就走,帆布包上的“百草洗衣店”字樣在晨光里晃悠,像在他眼前晃悠的挑釁。
秦俊熙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拐進巷口,突然想起昨天在監控里看到的畫面——她蹲在被挖斷的水管旁,用膠帶一圈圈纏裂縫,嘴里還哼著跑調的歌,陽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株倔強的野草,在水泥地上也能扎下根。
口袋里的手機震動,是甦易川發來的消息︰【俊熙,洗衣店的電也斷了,她肯定撐不住】。
秦俊熙盯著屏幕看了三秒,突然回了句︰“讓水電工現在過去修好,費用記我賬上。”
發送成功的瞬間,他自己都愣了。陽光穿過蒸汽落在紅卡上,那抹刺目的紅,不知何時竟柔和了些,像被水洗過的胭脂。
巷子里,若溪正踮腳夠自家店門的鎖,听見身後傳來水電工的聲音,還有人低聲說“秦少吩咐的,務必修好”。她勾了勾唇角,把燙衣板往門後一靠——看來這冰山也不是毫無破綻,至少他現在該明白,想讓她低頭,光靠斷水斷電可不夠。
晾衣繩上的校服在風里晃悠,白若溪拍了拍手上的灰,對著朝陽伸了個懶腰。今天的第一單生意,得趕在秦俊熙變卦前做完才行。畢竟她是白若溪,是能在石縫里開花的百草,不是等著別人喂米的金絲雀。
水電工離開時,白若溪正蹲在洗衣店門口,用鐵絲把被挖斷的排水管纏成麻花狀。秦俊熙的黑色轎車就停在巷口,車窗降下一半,露出他冷白的側臉,像尊擺在街角的冰雕。
“需要幫忙?”他突然開口,聲音被風吹得有點散。
若溪頭也沒抬,鐵絲在她手里轉得飛快︰“不用,秦少的錢還是留著買新籠子吧,我這野草住不慣。”
轎車引擎“嗡”地響了聲,像是在發脾氣。她抬頭時,只看見車尾燈拐過巷口,濺起的水花打在洗衣店的藍色招牌上,倒像給“百草洗衣店”四個字瓖了圈銀邊。
剛把水管接好,尹智厚的電話就打了進來。他說學生會要檢查衛生,讓她把晾在店外的校服收進院里。若溪笑著應下,掛了電話才發現,那些本該被扔進垃圾桶的校服,不知何時被疊得整整齊齊,連衣角的褶皺都熨平了——是秦俊熙的手筆,他總在這些細枝末節上暴露自己的別扭。
下午去學校時,公告欄前圍滿了人。若溪擠進去,看見自己的名字被紅筆圈在“校園文明標兵”的名單里,旁邊還附了張照片——是她昨天在天台幫尹智厚拾琴譜的樣子,拍得倒挺好看。
“甦易川說這是秦少安排的,”宋銘宇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推眼鏡的動作帶著點探究,“他想讓你進學生會。”
若溪扯了扯嘴角。《神話戀人》里寫過,秦俊熙總用這種方式“賞賜”喜歡的人,去年有個校花收了他送的限量版書包,第二天就成了他的跟班。她轉身往教室走,帆布包帶在肩上晃出輕快的弧度︰“替我謝謝他,學生會的洗衣粉錢,我可掏不起。”
剛到教室,就看見秦俊熙坐在她的座位上,手里轉著支鋼筆,桌角擺著杯熱可可,拉花是只歪歪扭扭的小狗。“學生會的事,”他抬眼時,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陰影,“考慮得怎麼樣?”
若溪把帆布包往桌上一摔,可可被震得晃了晃︰“秦俊熙,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話?我不是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我知道你不是金絲雀。”他突然打斷她,鋼筆“啪”地扣在桌上,“所以我才讓你進學生會,以後沒人敢再動你家洗衣店。”
這話倒讓若溪愣了愣。《神話戀人》里的秦俊熙從不會解釋,他習慣用命令代替溝通,像台精密卻沒有感情的機器。她看著他耳尖悄悄泛紅的弧度,突然想起今早被風吹亂的水管——原來再硬的冰塊,也有想往暖處靠的時候。
“學生會就算了,”她從包里掏出袋剛烤的餅干,是媽媽早上塞給她的,“但我接受你的道歉。”
餅干袋遞到他面前時,秦俊熙的瞳孔明顯縮了縮。《神話戀人》里說他有嚴重的潔癖,從不吃外面的東西。若溪正想收回手,卻見他捏起塊餅干,猶豫了半秒,居然塞進了嘴里。
“味道怎麼樣?”她挑眉。
“一般。”他別過臉,嘴角卻沾著點餅干屑,像只偷吃東西的貓。
放學時,若溪剛把最後一件校服裝進布袋,就被甦易川堵住了去路。他手里晃著張照片,是她小時候在b市海邊撿貝殼的樣子,笑得一臉傻氣。“這要是貼全校,”他笑得得意,“你這‘野草’的人設可就崩了。”
若溪還沒說話,照片突然被人從背後抽走。秦俊熙捏著照片的邊角,指腹蹭過她小時候扎的羊角辮,聲音冷得像結了冰︰“甦易川,明天去學生會做三個月清潔。”
甦易川的臉瞬間白了。若溪看著秦俊熙把照片折成小方塊塞進西裝內袋,突然覺得這人比《神話戀人》里寫的有趣多了——他的溫柔藏得比深海還深,卻總會在不經意間冒出來,像貝殼里的珍珠,硌得人心里發癢。
走到巷口時,秦俊熙突然叫住她︰“周末有時間嗎?”
若溪回頭,看見他站在路燈下,黑色西裝被晚風吹得輕輕晃動︰“我媽說,要請幫我們修水管的人吃頓飯。”
他的耳朵紅得更厲害了,像被路燈烤過的櫻桃︰“正好……我那天有空。”
若溪忍不住笑了。原來冰山融化的時候,是甜的。她揮揮手轉身走進巷口,帆布包上的“百草”二字在燈光下閃著光——她果然沒猜錯,自己的劇本,就得自己寫才有意思。
遠處的轎車里,秦俊熙摸著內袋里的照片,指尖一遍遍劃過照片上女孩的笑臉。副駕上的宋銘宇推了推眼鏡︰“俊熙,你好像對她不一樣。”
他沒說話,只是看著洗衣店的燈光在巷口亮起來,像片溫暖的海。或許從很久以前,在b市的海邊,他就該知道,有些野草,一旦扎了根,就再也拔不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