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來如風雨,去似微塵。
姜炎回到家的時候,還不到六點,她買了些家常菜,打算隨便做幾個菜,雖然她廚藝不精,畢竟周秉文這麼久以來待她不差,是應該好好談談,但六點鐘剛到,周秉文電話打來了,她放下洗菜盆里的菜,擦干淨手,接了電話。
“下班了嗎?”他問。
“提前走了,在家做飯等你。”姜炎說。
“那我過來,別做了,到了打你電話下來,帶你去個清淨地方吃飯。”
“算了吧,怕被人看見。”姜炎有些無奈地說。
“不會有外人的,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沒怎麼好好在外面一起吃飯,不見得還有下次。”周秉文說。
最後一句話,重重錘了姜炎的心髒一下。
她不由自主地回答︰“好!”
姜炎放下手機,去臥室換上了淺藍色的西裝馬甲三件套,顯得非常干練,唯獨不像是赴約。
工作的戰袍,能給她最大的安全感。
她收拾好東西,坐在沙發上,看著陽台上夜幕中別家的燈火,眼楮有些發酸。
周秉文的電話響了,姜炎摁掉,然後拿上手提包下樓,他的車就停在樓下,姜炎原本習慣性走向了副駕駛,可是走到車門前,還是退了幾步走到後座打開車門,周秉文回頭看著她,問︰“身體好些了嗎?”
姜炎點點頭,她鼓起勇氣抬頭,看著周秉文,一時間心疼和心酸涌了上來。
周秉文的眼窩深陷,雖然剃了胡子,臉收拾得很干淨,車內昏暗燈光下,依稀看得出來他的眼袋耷拉著,梳好的頭發,隱約可見幾根泛白的。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周秉文見姜炎不說話,回過身子啟動了車,六點半這個時間,正是堵車高峰期,車里面一直沉默。
姜炎透過後視鏡看周秉文,周秉文時不時也會瞥一眼後視鏡。
終于,有一段大塞車,前面一望無際的車屁股亮著燈。
“餓不餓,看來要晚一些才能吃上飯了。”周秉文說。
姜炎小聲地說︰“沒關系。”
“那車里聊吧,等到了吃飯的地方,就不談公事了。”周秉文說。
姜炎心里有點難受,想了一千一萬遍的話,竟有些說不出口,她敢跟對方律師叫板,也敢孤身去闖龍潭虎穴,可是面對周秉文,喉嚨里面被千言萬語堵住。
“你找我,難道只聊我們的事?”周秉文看到她還是半天沒說話,笑了笑。
姜炎長長嘆了一口氣,才說︰“其實你知道我想問什麼,就別明知故問了。”
“我已經在劫難逃了。”周秉文很平靜地說,就好像在說一件與自己不相關的事情。
“會坐牢嗎?”姜炎直白地問。
“我要是進去坐牢,你來撈我嗎?”周秉文帶著一點點戲謔的語氣反問。
“嗯,我不懂刑事,會幫你請個厲害的刑事律師,銀杉有個高合非常厲害。”姜炎煞有其事地回答。
“我輸得再慘,不至于把自己搞進去,我進去了,你以為你逃得過。”周秉文說。
“你從一開始,就想好了,有我陪綁,你可以兩頭吃,是吧!”姜炎雙手交疊抱胸,靠在後座上,欣賞著窗外的車流燈海,一片流光璀璨。
“算是吧,我認識你哥哥,比認識你早。你喝醉酒睡在我那里那次,當時你爸爸打電話來,我就確認了你是誰。奇貨可居!”周秉文說道。
姜炎听到“奇貨可居”啞然失笑,自己居然有幸是嬴異人。
“哎,天意啊,你比我想象中好追,應該是我追過的女人里面,最不費勁的。”周秉文繼續說著︰“聰明,上進,懂事,努力,什麼都好。我以為你很難搞的,像你這樣出身知識分子家庭,很多女孩子眼高手低,清高得不得了。”
“謝謝你給我這麼高的評價!”姜炎苦笑著說。
“可我莫名其妙陷進去了……算了,這些話說著沒意思……”周秉文自嘲地笑了笑。
“那你說說上市欺詐的事情吧!”姜炎切入主題。
“上市欺詐嘛,怎麼跟你說呢,上市之前,一些基石幫忙墊高估值,是很常見的操作,去港股上市,哪有不墊的。楊宴如不願意墊,她老公很願意墊,那你情我願的事情,自然就做了。本來就是民不舉官不究,有人舉報。”周秉文頗為無奈地說。
這一個月,波瀾不斷,他已經麻木了。
“誰舉報的?”姜炎追問。
“楊宴如啊,還有誰,她跟她老公開戰了,逼她老公跟她離婚,你難道沒發現,所有思諾博做gp或者p的基金、資管計劃,他們投的項目,現在都各種被整,在中國的地盤,你再厲害,也得向社會主義鐵拳低頭。怎麼,你的金主姐姐,這都沒跟你通個氣?”周秉文說。
“她要我犧牲你,作為交換條件,逃稅的事情把你保出來,我答應了。”姜炎淡淡地說。
周秉文輕輕笑了笑,回頭看了她一眼,說︰“哦,你原來是為了這個,才跟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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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姜炎想解釋,可是話到嘴邊,還是說不出來,又回到了之前的話題,道︰“你說是楊宴如舉報的,有什麼證據?”
“證據,呵呵,他們做事怎麼會留下證據,魏文成殺了徐映松都沒留下證據,楊宴如要搞魏文成還會留下我們抓得住的證據,那他們手下全是吃干飯的。蔣淑卓有個佷子,就是陽笛,楊宴如給了陽笛一筆錢,讓他把蔣淑卓轉院到北京,用最新最好的藥救過來了。以前的恩怨嘛,用救命之恩勾銷,蔣淑卓來當這個舉報人,誰都挑不出毛病。”周秉文說。
“你早不該摻和他們之間的恩怨,更不應該站到魏文成那邊去。”姜炎帶著些許責怪的語氣道。
周秉文哂笑,說︰“以往,楊宴如跟魏文成斗了那麼久,從沒贏過魏文成。兩虎相爭,你要漁翁得利,當然要站勝算大的那一方。”
“那現在,魏文成勝算還大嗎?”姜炎問。
“你以為雪球崩了能重創他,你太小看他了,頂多傷幾根汗毛,現在正是做空的好時機,大筆的離岸資金已經虎視眈眈了,楊宴如太自信,會死得比我更慘。”周秉文輕描淡寫地說。
姜炎只覺得莫名的難受,在這場兩敗俱傷的爭斗里,一串串數字之下,真真切切的慘劇,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那你怎麼辦……”姜炎終歸問出了這句話。
“債多不壓身,走一步看一步。”他說得像是很輕松那樣。
可是姜炎看到了他說完這句話,透過後視鏡看她的眼神,充滿了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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