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場的時候,姜炎是最後一個離開會議室的,但她出門後在走廊里沒走多遠,就看到er和沈致塵聊得似乎非常開心。
沈致塵看到迎面走來的姜炎,沖她揮揮手打了個招呼。
“哦,你們認識?”er有些驚訝地說。
沈致塵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隨和地回答道︰“對,一個朋友。”
er用一種有些震驚的眼神看著姜炎,露出特別耐人尋味的眼神。
姜炎同樣很不可思議,誰能想到沈致塵竟然會認識er,那唯一的可能性,只可能是通過楊宴如認識的,畢竟她可記得楊宴如的履歷里面,曾經是ice級別很高的投資人。
“你們認識啊!”姜炎有些尷尬地說了一句廢話。
“對,他今天向pau匯報談判進展,剛好大家都關心這個事情,我們隨便聊了聊給點思路,听說你們已經搞定了,非常棒!”沈致塵舉了個大拇指稱贊道。
pau……這個英文名字是第二次听到了,姜炎有點神經打結,她並不認識這個人,哦,對,剛才談判的時候,er提過這個名字,看起來比較像是ice老板級別的人。老外不像中國人,長輩晚輩上下級之間一律稱呼名字,所以一開始姜炎以為這是er的同事,就沒太在意。
“哦……”姜炎假裝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悟是沒悟到什麼,這麼老奸巨猾的主意,是老板想出來的就很正常,因為律師就算敢想,未必真敢在談判里這樣用,是老板授意的就不同了,有人兜底不易穿幫。
“姜律師,要我送你回去麼?我看你不太認得路。”沈致塵和藹地問。
姜炎原本想拒絕,但是礙于不好駁了他的面子,就非常商業微笑地說︰“謝謝!”
沈致塵剛好得到了一個絕佳的理由跟er告別,陪著姜炎送她回套房,一路上與她閑聊了些瑞士阿爾卑斯山的風景,送到後便禮貌地走人。
姜炎晚上回到套房里,谷歌郵件早就熱鬧起來了,盡調組的同事們在瘋狂加班列清單,姜炎看了眼手機後,往床上一倒,直接昏睡過去,一睜眼已經是第二天的鬧鈴響起。
姜炎听到鬧鐘,直接彈射起床,谷歌郵箱叮咚叮咚地響了一晚上她渾然無覺,未讀郵件已經快塞爆了,敢情這群老外卷王們通宵達旦地整理盡調清單。
看來,只要律師費給夠,卷王哪里都有!
因為在姜炎的印象里,外國律師尤其是歐洲律師,那是一群非常神奇的存在,上班時間以外幾乎不回信息,但凡有問題溝通光約在線會議都要排好久的檔期,收費賊貴,郵件回復得賊慢。那時候爭議解決組最最煩國際仲裁案子跟外國律師打交道,恨不得打飛的去把老外用咖啡灌醒。
接下來兩天的日子,這個談判就徹底進入的掐架模式,副董事長和hoburge帶著他們的律師在奮戰,對著盡調清單每一條摳字眼,跟gerhard吵得面紅耳赤。
這與前三天完全不同,有氣那是真撒,桌子拍得啪啪作響。
什麼紳士風度,精英優雅統統不講究了。
這五天的談判落幕,雙方握手的時候,甭管前幾天吵得多麼鬧心,大家臉上都露出笑得非常開心,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後面去了。
姜炎回到酒店套房時如釋重負,終于可以離開這個狗日的瑞士,回到老趙的巢穴里和其他小伙伴繼續當社畜了。
坐上回家飛機那一刻,姜炎坐在頭等艙里,看著窗外滾滾白雲,心里思緒萬千。
做商事業務迷人麼,確實非常迷人,一瞬間來到了人上人的世界,最頂級的酒店,西裝革履,香檳麗影,牆壁上那些寫在教科書里的世界名畫,窗外是美到修辭都難以形容的絕致景色,談著十幾億美金的大項目,財富自由的老板說你是朋友,往來無白丁,晃得人紙醉金迷。
恍惚給人一種錯覺,自己已經成為了富可敵國中的一員。
白雲白到炫目,過猶不及的白,人看多一會兒就開始發暈了。
姜炎忍不住胡思亂想,人生奮斗的意義是什麼,就算站到了一個巔峰,成為徐映松律師那樣的人,一場瘟疫就帶走了他,其實某天她坐在一家掉入大海的飛機上,同樣一切歸零了。那麼宏大的欲望,顯得無比蒼白可笑。
可是,當飛機在寶安機場落地後,她要回到自己五十多平的出租屋里去,繼續開始朝九晚五在格子間中的工作。
好似黃粱一夢,真實,又虛幻。
十二月底的深圳,已經進入了冬天,這是與瑞士截然不同的氣候,姜炎走下飛機舷梯,望著忙碌的寶安機場,她發覺自己依然對那宏大的欲望,充滿了渴望。
她想要成為大律師,站在和周秉文同樣的位置上。
在久遠的後來,姜炎想起這一天,她會明白,之所以會渴望,是因為還從未擁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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