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狼原的霜降來得急驟,胡笳裂雲,狼頭旗卷著霜沙漫過烽燧。柔然副將柯比能的戰馬踏碎薄冰,手中九環刀重若千鈞,刀環上串著的玄甲騎護心鏡在陽光下泛著血光︰“宇文淵!可敢與某家單打獨斗?”
宇文淵的寒鐵戟橫于鞍韉,戟頭璇璣錦囊隨夜風輕顫,映得甲冑上的寒梧紋如活物舒展。他單騎出陣,玄甲在霜氣中凝著冰稜,卻比柔然鐵騎的狼皮甲更亮三分︰“柯比能,你祖父的狼首刀,當年便是折在我太武帝的破虜戟下。”
“休提舊事!”柯比能的九環刀劈出丈許刀風,震得凍土開裂,“今日某家便用你的血,祭我柔然戰旗!”話音未落,戰馬已如怒狼撲擊,刀鋒直取面門,刀環撞擊聲混著胡笳,竟成催命戰歌。
宇文淵旋身避過,戟桿橫掃敵騎馬腿,卻在觸及馬腹時驟收勁力——這匹戰馬的鬃毛間,纏著根代表牧民的紅繩。柯比能趁機刀勢一變,九環刀劃向他腰肋,卻見寒鐵戟如靈蛇吐信,戟尖輕點刀背“吞口”處,竟將九枚銅環齊齊震落。
“破虜第三式•裂甲。”宇文淵的聲音混著霜氣,戟風過處,柯比能的狼皮護腕裂開三寸,露出底下刺著的“歸鄉”二字——那是柔然牧民被強征時的血淚印記。他忽然收戟後退,戟尖在冰面劃出寒梧紋,“我不斬你,讓你回去告訴阿那瑰,柔然的鐵騎,不該踏碎自家百姓的氈帳。”
柯比能的戰馬忽然人立,九環刀“當啷”落地,望著宇文淵戟身映出的自己面容,竟比霜雪更白。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黑沙凹,曾見蒼狼原的孩童追著玄甲騎討糖塊,那些騎兵的甲冑內側,都繡著極小的雙鶴紋——原來寒鐵戟下,藏著胡漢共榮的火種。
“怎麼?不敢戰了?”宇文淵的戟尖挑起對方的狼首刀,卻將刀柄轉向柯比能,“帶話給你們可汗,若想讓牧民喝上中原的鹽茶,明日卯初,黑沙凹互市。”他忽然望向敵陣,那里有牧民的妻子在馬頭懸掛寒梧紋布片,“否則,我的破虜戟,下一次便不是斷刀,而是斬旗。”
柔然軍陣中響起此起彼伏的馬嘶,柯比能望著自家士兵眼底的動搖,忽然抱拳︰“宇文將軍若肯容我柔然牧民換鹽,某家這條命,便記在寒梧紋上。”他拾起九環刀,卻發現刀身已被戟風刻上“胡漢”二字,“回去後,我必勸可汗罷兵。”
暮色漫過戰場時,宇文淵的單騎身影在霜氣中漸成剪影,寒鐵戟上的狼首刀與璇璣錦囊相叩,聲如碎玉。馮妙晴的蒼狼騎從側翼馳來,驚鴻弓斜挎,眼中泛起微光︰“你留他性命,比斬將更狠——柔然軍心,怕是要如這薄冰般,遇暖即化了。”
宇文淵撫過戟身新刻的“裂甲”二字,想起太武帝的遺訓︰“破虜者,非破其騎,破其心也。”他忽然指向遠處互市的篝火,那里已有柔然牧民驅著駝隊靠近,駝鈴聲混著玄甲騎的羌笛,竟成塞北新曲︰“妙晴,听見了麼?這才是真正的破虜歌——不是刀兵相加,是胡漢百姓的笑聲,震碎了戰雲。”
是夜,柔然營帳內,柯比能的九環刀橫在案頭,刀身的“胡漢”刻痕在篝火下明明滅滅。他摸著腕間的“歸鄉”刺青,忽然撕下半幅狼首旗,在旗角繡上寒梧葉——這是他給阿那瑰的諫言︰“與其讓鐵騎折在寒鐵戟下,不如讓牧民的羊皮袋,裝滿中原的鹽。”
幽州城頭,宇文淵望著柔然方向的燈火次第亮起,寒鐵戟斜倚在“胡漢互市”的木牌旁,戟頭的鮫人玉佩與柯比能留下的狼首刀,在月光下相映成趣。他知道,這場軍前的“裂甲”,斬的不是敵將之血,而是橫亙在胡漢之間的猜忌之冰,讓破虜戟的鳴響,從此染上了互市駝鈴的溫柔。
當第一顆晨星升起時,蒼狼原的霜雪開始融化,宇文淵的甲冑上,不知何時落了片柔然牧民送來的奶皮子——那是最厚重的謝禮。他忽然輕笑,將奶皮子收進璇璣錦囊,與王若雪的算籌、甦綰的機關圖放在一處︰原來真正的破虜之道,從來不是軍前斬將,而是讓寒梧與狼首,在同一片草原上,共享陽光與鹽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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