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斷更殘,幽州帥帳的燭火在秋夜里搖曳,宇文淵的指尖劃過《破虜陣圖》上的寒梧紋,忽聞窗外梧桐葉沙沙作響——三長兩短,正是梧桐苑的密語暗號。他放下狼毫,見崔秀寧的素白衣影已飄至帳前,袖中琉璃盞盛著半盞清水,水面浮著片蜷曲的梧桐葉。
“公子,梧桐苑的‘金葉子’從洛陽送來。”崔秀寧指尖輕點水面,梧桐葉遇熱舒展,葉脈間顯出血色小字,“胡氏的暗樁混在商隊里,明日將經飛狐陘入幽州,為首者善使‘鳳羽針’,袖口繡著半朵凌霄花。”
宇文淵接過琉璃盞,見水紋倒映著帳外的寒梧樹,葉影婆娑間,竟與密信上的“凌霄花”暗記重疊。他忽然冷笑,戟尖挑起案頭的“軍糧調度冊”︰“甦姑娘前日改良的‘寒梧印’,可曾在運糧文牒上留了機關?”
崔秀寧點頭,腕間璇璣鐲輕響︰“每道印泥里都摻了天機閣的‘辨偽砂’,暗樁若用酸液拓印,紙頁便會泛起青磷火。”她忽然取出半幅璇璣圖,圖上用朱砂圈著飛狐陘的“雙鶴泉”——正是馮妙晴為蒼狼原百姓尋的水源,“胡氏想借運糧之名,斷了蒼狼原的鹽道。”
更鼓三聲,帳外忽然傳來戰馬嘶鳴,馮妙晴的胭脂馬踏碎月光闖入,鞍韉上的雙鶴紋鞍 染著夜露︰“宇文淵,蒼狼騎在飛狐陘撞見十隊商隊,車轍印卻是羽林衛的‘北斗紋’。”她甩下截衣袖,破損處繡著半朵凌霄花,“這是我從暗樁衣上撕下的。”
宇文淵撫過凌霄花繡紋,忽將“軍糧調度冊”遞給馮妙晴︰“明日卯初,勞煩公主率蒼狼騎‘護送’這批糧草,目標——黑風谷。”他指向冊中“二十車胡鹽”的記載,卻在馮妙晴翻頁時,指尖在“寒梧渡”三字上輕點三下——這是梧桐苑的反間暗號。
崔秀寧忽然輕笑,從袖中取出十二封密信,封口皆蓋著新鮮的寒梧印︰“梧桐苑的細作,已讓暗樁‘無意間’發現了這些信。”她望向馮妙晴,“信中說,幽州的糧草全藏在‘雙鶴泉’下的地窖,由飛虎營杜伏威親自看守。”
馮妙晴的驚鴻弓在掌心轉出銀弧︰“原來你們要引蛇出洞,讓胡氏的人以為雙鶴泉是命脈。”她忽然盯著密信上的“杜伏威”三字,“可杜大哥的斷刀旗,分明在鹿角寨駐防。”
“真作假時假亦真。”宇文淵的戟尖在地面劃出寒梧紋,“甦姑娘,勞你在雙鶴泉布下‘震地雷’,以璇璣圖的‘離火陣’排列;秀寧,讓梧桐苑的細作,在暗樁必經之路留下‘糧草轉移’的破綻。”他忽然望向帳外的星空,“胡氏的人,該嘗嘗自己的‘鳳羽針’,扎在自己人身上的滋味了。”
子時初刻,飛狐陘的山道上,十二輛標著“寒梧商隊”的馬車轔轔而行,車轅上的寒梧印在月光下泛著微光。為首的商隊首領掀開簾幕,袖中鳳羽針正要刺向趕車人,忽聞四周狼嚎四起——馮妙晴的蒼狼騎如赤色閃電殺出,箭鏃卻專射馬車輪軸。
“不好!中計了!”暗樁首領見馬車倒地,露出車底的“震地雷”引信,正要撤退,卻見宇文淵的寒鐵戟已橫在路口,戟頭的璇璣錦囊與他袖口的凌霄花繡紋,在火光中形成致命的反光。
“收網。”宇文淵輕聲下令,飛虎營的斷刀旗從兩側殺出,杜伏威的斷刀劈開暗樁的馬車,露出里面藏著的不是糧草,而是胡氏給柔然的密信。崔秀寧的璇璣燈驟然亮起,照見暗樁們驚恐的面容——他們袖口的凌霄花,此刻正滲出青磷火,正是天機閣辨偽砂的警示。
黎明時分,幽州帥帳的案頭,擺著從暗樁身上搜出的“鳳頭箋”,箋尾蓋著胡氏的鳳紋私印。宇文淵望著崔秀寧用密鹽水顯形的字跡,忽然提筆在《寒梧冊》上記錄︰“反間三策︰以真為假,以假為餌,以餌釣心。”
崔秀寧的指尖劃過案頭的璇璣圖,見“雙鶴泉”處已被朱砂圈紅︰“胡氏經此一役,怕是要以為幽州的命脈在蒼狼原。”她忽然取出片新的梧桐葉,葉上用金粉寫著孝明帝的暗詔,“陛下說,寒梧印可暫代虎牙符,節制塞北十二州兵馬。”
宇文淵望向帳外,馮妙晴正教蒼狼騎辨認寒梧紋與雙鶴紋的合印,甦綰在調試新制的“辨偽機關”,忽然輕笑︰“胡氏的暗樁,終究是看錯了——幽州的命脈,從來不在糧草地窖,而在胡漢百姓共舉的寒梧旗。”
是夜,梧桐苑的信鴿掠過蒼狼原,帶去的不僅是反間成功的密報,更是繡著寒梧與雙鶴合紋的旗樣。宇文淵知道,崔秀寧的諜報與甦綰的機關、馮妙晴的鐵騎,早已在塞北風沙中織成密網,而胡氏的陰謀,終將如那支被寒鐵戟挑落的鳳羽針,墜落在寒梧樹下,化作滋養共生的春泥。
寒鐵戟斜倚帳中,戟身映著崔秀寧新繪的“反間陣圖”,圖上每處標記,皆如梧桐葉的脈絡般清晰。宇文淵忽然明白,所謂諜報之妙,不在機關算盡,而在讓胡漢百姓的信任,成為最堅固的防線——當寒梧冊上的每筆記錄,都刻著護民的初心,任何暗樁與陰謀,都將在這初心的光照下,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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