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坎下的星草經夜結了層薄露,陳峰蹲在篝火前,往星隕鍋里添最後把干柴。鍋底星紋昨日還只是溫的,今兒個卻燙得他掌心發顫——像有活物在鐵里爬。
"要來了。"星影立在岩頂,斗篷被風掀得獵獵響。她手里攥著星衛羅盤,青銅指針正發瘋似的轉,"你看那雲。"
陳峰抬頭。原本瓦藍的天不知何時凝了團紫霧,正打著旋兒往下壓,像塊浸了星能的破棉絮。甦清雪站在他身側,寒星劍鞘上的古篆忽明忽暗,"和昨日比,濃了三倍。"她摸了摸劍柄,"許是這劍在應和。"
星隕鍋里的湯開始滾了。頭回暴走時只冒金點,今兒個竟浮出銀沫子,"叮"地撞在鍋沿,濺起細星。陳峰湊近些看,湯面映出他自己的影子,左眉骨那道淺疤泛著淡紅——和他爹舊照片里的疤,位置分毫不差。
"握穩鍋沿。"星影從岩頂躍下來,落地時沒半分聲息,"這次暴走的星能帶火屬性,你那鍋雖能化,但別硬扛。"她指了指陳峰發顫的手腕,"血脈沒全醒,撐不住太猛的。"
話音未落,紫霧"轟"地砸下來。陳峰眼前驟亮,像有人把整盆星能往他天靈蓋倒。星隕鍋嗡鳴起來,鍋底星紋連成光網,將漫空星能往湯里拽。他咬著牙按住鍋沿,掌心被燙出紅印子,可那疼倒像隔著層布,反倒是心口發暖——像小時候蹲在灶前,他娘把剛出鍋的牛雜吹涼了喂他。
甦清雪退後半步,寒星劍突然"錚"地出鞘三寸。她忙按住劍柄,卻見劍身上浮起層金斑,和湯里的銀沫子打著轉兒呼應。"陳峰!"她喊他,"你看湯!"
陳峰抬頭。原本渾黃的湯不知何時褪成琥珀色,銀沫子凝成細流,在湯面畫出北斗七星的形狀。他用木勺舀起半勺,湊到鼻前——不是尋常牛雜的腥香,倒像吸了口燒紅的鐵,喉管里直冒熱乎氣。
"靈級下品。"星影湊過來,羅盤貼在湯面。指針" "地停住,指向"靈"字刻度,"凡級上限是一千單位,這鍋...怕有兩千五。"她抬眼望陳峰,霧氣里的眼楮亮得嚇人,"你娘當年熬湯,也不過這火候。"
陳峰手一抖,木勺"當"地掉進鍋里。他想起床頭那本破相冊,爹穿著星衛制服的照片底下,寫著"素蘭的湯,能化星能"。湯里的銀沫子還在轉,轉著轉著,竟轉出個模糊的人影——寬肩,左眉骨有道疤,和他鏡子里的模樣疊在一塊兒。
"清雪姐。"他啞著嗓子喊,"吳伯留的那半塊玉牌...帶在身上麼?"
甦清雪點頭,從懷里摸出個紅布包。布包解開,半塊墨玉躺在掌心,上刻"衛"字殘筆,邊緣還沾著吳伯咽氣時的血漬。陳峰盯著寒星劍,劍鞘上的古篆不知何時全亮了,像被火烤化的金漆,"試試用血。"他說,"我爹筆記里寫過,星衛信物要血脈開。"
甦清雪摸出匕首,在陳峰指尖輕輕一劃。血珠剛冒頭,就被劍鞘吸了去。古篆"轟"地炸開金光,劍柄側面裂開道細縫,半塊墨玉"當啷"掉在地上。陳峰拾起來,和吳伯那半塊並在掌心——殘筆"衛"對上了,邊緣的缺口像天生就該長在一塊兒,連玉上的裂紋都嚴絲合縫。
"蕭戰。"星影突然開口。她蹲下來,指尖撫過玉牌背面的古篆,"星衛十二脈里,蕭戰一脈專守星門東側。你爹...李守真,和蕭戰是過命的兄弟。"她抬頭看陳峰,霧氣散了些,露出道細長的眼,"當年星隕之戰,蕭戰護著半塊星門碎片突圍,從此沒了消息。"
陳峰捏緊玉牌,墨玉貼著掌心,涼得刺骨。他想起吳伯咽氣前抓著他手腕,血沫子糊了滿嘴︰"找...星衛...玉牌..."原來吳伯守了一輩子的,是蕭戰一脈的信物。甦清雪蹲在他旁邊,指尖輕輕踫了踫玉牌,"吳伯在夜市守了三十年牛雜攤,許是在等能接這玉牌的人。"
"等的是星衛血脈。"星影站起身,羅盤突然發出清鳴。她望了望天,紫霧不知何時散了,岩坎下的星草又恢復了蔫頭耷腦的模樣,"暴走停了。"她轉身往岩頂走,斗篷掃過陳峰腳邊的星隕鍋,"帶著玉牌回夜市吧。"霧氣里飄來半句,"有些事,該讓老朋友們看看了。"
甦清雪幫陳峰收湯。星隕鍋里的湯已經涼了,琥珀色褪成淺黃,可舀起來還是沉甸甸的——靈級下品的星能,夠老周頭沖星竅境了。陳峰把兩塊玉牌收進紅布包,貼在胸口。那里還揣著他娘的病歷,紙角被汗浸得發皺,可摸起來比任何星核都暖。
"回夜市。"他對甦清雪說。岩坎外的風卷著星草香吹進來,吹得紅布包鼓鼓的,像揣了團活火。甦清雪把寒星劍往腰間按了按,劍脊的古篆在風里閃了閃,"先給老周頭送湯。"她笑了,月白武服被吹得獵獵響,"再讓天樞盟的周正豪,嘗嘗咱們的新湯。"
星隕鍋的星紋漸漸暗了,可陳峰知道,等明兒個支起攤位,這鍋還會燙起來——像他娘的手,像他爹的照片,像懷里這半塊玉牌。岩坎下的星草沙沙響,像是在應和什麼,又像是在說,有些東西,到底沒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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