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陳峰就起了。他把星隕鍋往竹籃里一塞，又摸了摸懷里的《星鑒》——殘卷邊緣還留著昨晚的熱乎氣。後巷的石板被露水浸得發滑，他踩著青石板走，鞋跟磕在碎瓷片上，叮當響。
廢棄酒窖的木門歪在一邊，門軸上結著蛛網。陳峰貓腰鑽進去，霉味混著酒壇子的酸氣撲過來。牆根那個通風口還在，拳頭大的窟窿里塞著半截斷磚，他蹲下去，用指甲摳開磚，暗紫色的光“刷”地冒出來。
“是這兒了。”他摸出《星鑒》，殘卷上的裂痕紋路突然活了，跟著窟窿里的光晃。陳峰伸手進去，指尖剛踫到結晶，就像被針戳了一下——暗紫色的晶塊有指甲蓋大，表面爬滿細紋，跟今早殘卷上的“七日周期”一模一樣。
“小友蹲這兒作甚？”
陳峰猛地回頭。門口站著個老叟，灰布衫洗得發白，肩上搭著條破麻袋，手里拎著個缺了口的酒壇。他頭發全白了，可眼楮亮得很，像夜里的星子。
“收酒壇的。”老叟晃了晃手里的壇子，“這窖里還有沒？”
陳峰盯著他腰間——那里掛著把銹劍，劍柄上的刻痕被銹跡糊著，可他認得，是“星衛”兩個字。
“李叔。”陳峰壓著聲兒，“您怎麼……”
老叟笑了，手在臉上一搓，灰撲撲的面皮往下掉，露出左臉那道刀疤。“昨兒見你摸《星鑒》，就猜你要來。”他湊近看陳峰手里的結晶，“血煉星能的殘留，七日一淬，跟作坊的火候對上了。”
陳峰把結晶遞過去。李守真接在手里，指腹抹過晶面，銹劍“嗡”地輕響。“這玩意兒得拿星隕鍋鎮。”他解下劍，用劍尖在鍋沿劃拉，銹屑簌簌往下掉，“我給你刻個‘星流聚氣陣’，能吸星能，還能化戾氣。”
劍尖踫到鍋沿的剎那，星隕鍋嗡地震了。陳峰盯著陣紋——細若游絲的紋路順著鍋沿爬，每道縫里都泛著淡紫的光，跟結晶上的裂痕一個樣。
“成了。”李守真收劍入鞘，“你試試。”
陳峰把結晶湊近鍋口。暗紫色的光“呼”地被吸了進去，星隕鍋“咕嘟”響起來，像在喝什麼甜湯。他閉著眼，氣海里的星氣旋突然轉得快了，腦子里“嗡”地一聲——七日，七日，七日……
“是血煉作坊的周期。”陳峰睜眼，“跟《星鑒》上的一樣。”
李守真點頭，把結晶往他手里一塞。“拿回去熬湯，星能能滲進湯里，給底下的人補補。”他扛起麻袋往門外走，又回頭看了眼，“周林那刺青，天樞星缺角——天樞盟的分堂堂主，都這記號。”
陳峰攥緊結晶。暗紫色的光透過指縫漏出來，照在他左眉骨的疤上。疤被照得暖暖的，像小時候娘給貼的膏藥。他把星隕鍋往懷里攏了攏，陣紋還在閃，跟昨晚煤爐上的光一個樣。
“李叔！”他喊了一嗓子。
老叟在門口停住腳。
“我娘的藥，您昨兒說加了星草。”陳峰摸了摸鍋沿的陣紋，“等我把這事兒查清楚，給您熬鍋牛筋湯——牛筋炖得爛爛的，您那老寒腿，喝了準暖和。”
李守真沒回頭，只揮了揮手。麻袋里的酒壇踫得叮當響，混著他的聲音飄過來︰“好。”
陳峰蹲在酒窖里，看著星隕鍋沿的陣紋慢慢暗下去。後巷的麻雀撲稜稜飛過通風口，把光投在結晶上，暗紫色里浮出絲紅——跟趙三肩頭的淤斑，分毫不差。
他把結晶小心收進懷里，竹籃往肩上一挎。出門時踫倒了個酒壇，碎瓷片濺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響。風卷著露水吹過來，他深吸一口氣，肺里全是星能的腥甜，像要把憋了十年的火，全吹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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