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峰起得早，灶上的星隕鍋燒得咕嘟響。陳素蘭倚在門框上看他攪湯，星草的甜混著牛骨香漫出來，把她咳得輕了些。
"阿峰，湯罐里多擱塊姜。"她摸出塊皺巴巴的紅布，"吳伯昨兒送的，說是能壓星能火氣。"
陳峰接過來包在鍋柄上，紅布邊角繡著極小的北斗紋——和父親留下的銹鐵紋路像極了。他手頓了頓，抬頭時母親已轉身去拾柴火，銀發在晨光里晃。
到夜市時外區正亂。王二的草藥攤翻了，星葉草撒得滿地都是；張嬸的星能燈炸了，碎玻璃扎在牆上，還滋滋冒著藍火星。幾個穿短打的武者蹲在地上，抱著肚子直嘔，其中一個喉結動得厲害，突然"哇"地吐出血沫，血里竟裹著細若游絲的黑星能。
"又暴走了。"賣鹵味的老劉搓著圍裙過來，"後半夜的事，三個鍛體境的兄弟在這兒練拳，星能突然跟瘋了似的往氣海里鑽。"他壓低聲音，"那血星子...跟上個月李三的癥狀一個樣。"
陳峰蹲下身，指尖蘸了點傷者吐的血。舌尖剛舔到，喉嚨里就泛起股銹味——是怨氣，裹著星能的怨氣，和前兒牛雜鍋吸的暗能一個味兒。他心里一緊，想起《星鑒》里說的"帶血星能"。
"陳小子。"吳伯的聲音從人堆後傳來。他矮胖的身子擠進來，手里攥著銅哨，"跟我去後邊看看。"
後巷牆根有塊焦黑的石頭，表面裂著細縫，縫里滲著黑紅黑紅的星能，像浸過血。陳峰蹲下去，星隕鍋突然在背上發燙——這石頭的星能，和湯里吸的暗能是一路的。
"天樞盟的血煉計劃。"吳伯蹲在他旁邊，指甲摳著牆皮，"把武者的怨氣淬進星核里，星能更純，可吸多了...就得走火入魔。"他抬眼望陳峰，目光在星隕鍋的北斗紋上停了停，"這石頭，是從隕星海撈的。"
陳峰脊梁骨發涼︰"吳伯，您...?"
"夜市盟收十成利，不是白收的。"吳伯拍了拍他肩膀，掌心硬得硌人，"從前有幫老兄弟，專門守著星門碎片。後來...只剩我這把老骨頭了。"他指了指焦石，"這星能，和你鍋里的暗能犯沖，明兒出攤，把鍋擱星能燈底下。"
夜市收攤時，陳峰的湯賣得慢。他望著外區那堆碎攤子，想起傷者血里的黑星能，想起吳伯說的"血煉計劃"，湯勺在鍋里攪得發顫。
天樞盟青河分盟的密室里，周正豪把星核戒指轉得 響。周林跪在地上，竹拐斜倚在玄色帷幔上︰"那牛雜湯的星能，無屬性，融合率七成五。"他撩起褲腳，小腿上的白毛巾滲著淡紅，"小的嘗過湯渣，沒邪味兒。"
"七成五？"周正豪眯起眼，戒指上的靈級星核閃著幽光，"金閣的星陣才六成。"他突然拍桌，震得案上的星核跳起來，"底層的螻蟻也配玩星能？"
周林縮了縮脖子︰"分堂主，要不等他湯賣得再火些...?"
"火？"周正豪抓起星核砸過去，"等他火到能掀了夜市盟？"他摸出塊黑紅的星核，在掌心搓著，"盯著他，再探探那口破鍋的底。要是真礙事兒..."他指尖掐進星核，黑紅星能順著指縫冒出來，"就做了。"
陳峰回家時月亮剛爬上來。陳素蘭坐在門檻上，手里攥著塊銹鐵——是父親留下的那塊。
"阿峰，我今兒收拾箱底，翻著這個。"她把銹鐵遞過來，"你爹走前說，等你能看見上邊的字，就知道陳家的事了。"
陳峰接過來，銹鐵突然發燙。他湊近看，銹跡剝落處，隱約顯出幾個小字︰"星衛陳守業，護星門，守星能。"
夜風卷著湯香吹過來，混著星草的甜，漫得滿院都是。陳峰望著母親鬢角的白發，又想起夜市外區的血沫，想起周正豪掌心的黑紅星核——星隕鍋在灶上咕嘟響，像頭醒過來的獸，火舌舔著鍋底，把北斗紋映得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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