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趴在光塵沙盤邊緣，維度之力在指尖凝聚成放大鏡，將下方的原始大陸拉近。這是他在維度之海漂流的第47天，終于遇見一個剛點燃文明火種的世界——大陸東部的平原上，七個部落的首領正在血盟石前起誓，用骨刀劃破手掌，鮮血滲入石縫，開出淡紫色的花。
“胖胖，記錄坐標︰文明誕生點，初陽平原。”林楓啃著虛擬維度的能量餅干，碎屑落在沙盤上，變成微型的光塵帳篷，“跳跳火，別用火星烤人家的圖騰柱！”
虛擬生物們手忙腳亂地調整觀測設備，朵朵的風元素卷起平原上的薄霧，露出部落聯軍正在搭建的木柵欄。林楓看見，最年長的首領將獸骨權杖插在中央高地，杖頭的琥珀眼珠映著初升的太陽——那是這個世界的第一面“旗幟”。
三個月後，沙盤上的木柵欄變成了泥磚城牆。林楓通過光塵投影看見，俘虜們用蘆葦編織成模具，將黏土與稻草混合成磚坯，在陽光下晾曬。監工揮舞著皮鞭，卻被首領喝止︰“他們是初陽的子民，不是牲畜。”
“原始共產主義的雛形？”林楓挑眉，光塵在沙盤中標注社會結構，“首領試圖用信仰凝聚族群，而非暴力。”
胖胖的雲朵身體變成圖書館形態，吐出原始宗教的資料︰“他們信仰‘太陽母神’，認為首領是神選者，城牆是神賜的子宮，能孕育文明。”
林楓看著城牆上逐漸成型的浮雕——太陽母神用乳汁灌溉農田，用發絲編織河流——突然意識到，信仰的力量正在替代蠻荒時代的弱肉強食。當第一座神廟落成時，他看見被俘的部落成員自願在神廟牆壁繪制壁畫，臉上沒有恐懼，只有虔誠。
五年光陰在虛擬維度的沙漏中流轉，初陽國度迎來第一次重大危機︰兩個部落因水源爭端爆發沖突，青年用石斧劈開了仇人的頭顱。
林楓調動高速攝像機，捕捉到首領顫抖的雙手。首領最終沒有處死凶手，而是用獸骨在血盟石上刻下第一道律法︰“血親復仇需以三日內的決斗解決，不得牽連婦孺。”
“這是習慣法的誕生。”林楓在光塵日志中記錄，“恐懼讓位于規則，暴力被儀式化，文明的齒輪開始轉動。”
跳跳火模仿著刻刀的動作，在虛擬維度的牆上劃出歪歪扭扭的線條，胖胖則用雲朵捏出簡易的法庭場景——雖然被告是只雲朵羊，但依然煞有介事地進行“決斗”。
第十年，初陽國度的斥候在山地發現了銅礦。林楓的光譜分析儀顯示，礦工們正在嘗試用木炭還原礦石，濃煙籠罩的山谷中，第一塊青銅錠在石模中成型，雖然布滿氣泡，卻讓首領的眼楮亮如星辰。
“金屬工具將徹底改變生產力。”林楓看著青銅斧頭砍倒第一棵巨樹，樹干倒下時驚起的鳥群在天空畫出弧線，“但隨之而來的，可能是擴張與戰爭。”
果然，當青銅犁具讓農田產量翻倍，首領的權杖上多了青銅鷹首裝飾，軍隊開始穿戴青銅護腕。林楓觀測到，邊境的崗哨增加了三倍，斥候的足跡遠至雪山腳下——那里有更豐美的草場，和敵對部落的圖騰柱。
第十五年，一位祭司在龜甲上刻下第一行文字。林楓放大投影，看見那是“雨”“田”“豐”三個符號，祭司用燃燒的樹枝小心翼翼地燙出紋路，旁邊站著捧龜甲的學徒，指甲縫里還沾著銅礦的綠銹。
“文字的出現比預計早了兩百年。”胖胖的雲朵觸角指著沙盤，“看，他們用青銅刀改良了刻寫工具！”
林楓看著祭司將龜甲獻給首領，首領摩挲著紋路，突然抓起青銅筆，在另一塊龜甲上刻下自己的名字。陽光穿過神廟的天窗，在文字上投下光斑，仿佛維度之力的微塵在跳躍——雖然林楓從未主動干預，但文明的火種似乎總能找到自己的路徑。
第二十年，初陽國度的青銅軍隊踏上東征之路。林楓用熱成像掃描，看見士兵的甲冑下藏著神廟賜的護身符，盾牌上繪著太陽母神的眼楮。敵方部落的巫師在陣前起舞，試圖用獸血詛咒擊退侵略者，卻在青銅箭頭前崩潰逃竄。
“這是第一次以信仰為名的戰爭。”林楓看著首領取下敵方首領的頭顱，將其獻祭給太陽母神，“文明的擴張永遠帶著血與火的烙印。”
虛擬維度的跳跳火突然噴出火星，點燃了模擬戰爭的雲朵軍隊，胖胖急忙用雨元素撲滅︰“別燒了！他們的文明才剛起步！”
林楓沉默地看著沙盤上的血流成河，發現勝利者並沒有屠殺俘虜，而是將他們編入農耕隊，敵方的巫師則被帶回神廟，成為祭祀助手。“也許，這就是文明的包容性。”他輕聲說。
第三十年，初陽國度的都城已擁有萬人規模，神廟的台階用大理石鋪就，市場上陳列著青銅農具、獸皮、陶罐和曬干的藥草。林楓看見，一位商人正在用繩結記錄交易，旁邊的學徒卻偷偷用木棍在沙地上畫下簡化的文字——那是未來商業文書的雛形。
“胖胖，你說文明的本質是什麼？”林楓突然問。
“是……把世界變得更亮？”胖胖的雲朵身體變成問號形狀。
林楓笑了，維度之力在沙盤邊緣凝聚成書架，將三十年的觀測記錄成書。他知道，這個世界還會經歷無數戰爭、革命、發明與毀滅，但此刻，他只想靜靜看著初陽國度的子民在青銅廣場上歡慶豐收，看著祭司用新創的文字記錄星辰軌跡，看著孩子們在城牆下追逐著光塵般的流螢。
當虛擬維度的暮色再次降臨時，林楓看見都城的制高點豎起了第一座天文台。祭司們用青銅晷儀測量太陽角度，學徒在旁記錄數據，偶爾抬頭望向星空，眼中倒映著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好奇。
跳跳火趴在林楓肩頭，火星照亮了他的光塵日志最後一頁︰
文明的第一縷晨光，不是來自神諭，而是來自人類仰望星空時，眼中閃爍的疑問。
虛擬維度的螺旋草輕輕搖曳，光塵沙盤上的初陽國度正在入夜，萬家燈火如繁星落人間。林楓知道，自己只是這個世界的過客，但那些在泥沼中掙扎著站起來的身影，那些用骨刀刻下律法、用青銅鑄造希望的靈魂，早已在維度之海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漣漪。
而他，有幸成為這一切的靜默見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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