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關中平原，驕陽似火，炙烤得大地一片焦黃。劉 率領五千精銳緩緩西行，馬蹄踏起的塵土在熱浪中翻滾，如同一條土黃色的長龍。將士們的鎧甲被曬得滾燙，汗水順著甲片縫隙不斷流淌，滴落在干裂的黃土地上，發出"嗤嗤"的聲響，轉眼就被蒸發殆盡。
"這鬼天氣，連馬都快受不了了。"楊忠擦了把汗，黝黑的臉上泛著油光。他解下腰間的水囊猛灌一口，卻發現里面的水早已溫熱發苦。"大哥，前面就是華州城了。"他指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城牆，聲音因干渴而嘶啞。
劉 抬手遮陽，眯起眼楮望去。城頭上飄揚的爾朱氏旗幟在熱風中懶洋洋地擺動，仿佛在炫耀著什麼。他嘴角微微抽動，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傳令下去，全軍整肅軍容。"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隨著號令傳開，疲憊的將士們強打精神整理鎧甲，拍打塵土。劉 注意到身旁的高昂正用布條纏著磨破的手掌，便將自己的手套扔了過去︰"用這個。"高昂愣了一下，咧嘴一笑︰"多謝大哥。"
華州城門緩緩打開，爾朱天光帶著賀拔允等將領策馬而出。這位爾朱氏的年輕統帥一身鎏金鎧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連馬鞍上都瓖嵌著寶石。他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目光居高臨下地掃視著風塵僕僕的劉 所部。
"妹夫來得可真及時啊。"爾朱天光語帶譏諷，故意將"及時"二字咬得極重，"本帥都已經把華州打下來了，你這是來...撿現成的？"說罷，他身後的親兵們發出一陣哄笑。
劉 面不改色，翻身下馬時動作干淨利落。他單膝跪地行禮，鎧甲發出清脆的踫撞聲︰"大帥神威，末將佩服。只是虎牢初定，不得不留兵駐守，這才耽擱了行程。"他的聲音不卑不亢，既不失禮數，又維護了自己的尊嚴。
爾朱天光眯起眼楮，打量著眼前這個總是波瀾不驚的妹夫。他注意到劉 的鎧甲雖然沾滿塵土，但每一片甲葉都擦得 亮；身後的將士雖然疲憊，但軍容嚴整，隊列絲毫不亂。這讓他心中莫名升起一絲不快。
"哼！"爾朱天光突然冷哼一聲，猛地調轉馬頭，"既然來了，就帶著你的人守華州吧。本帥明日繼續西征，攻打雍州！"他故意將馬鞭甩得啪啪作響，濺起的塵土撲向劉 。
賀拔允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大帥，華州糧草充足，不如..."
"閉嘴！"爾朱天光厲聲打斷，"本帥自有主張！"說罷揚鞭策馬，帶著親衛隊揚長而去，留下漫天煙塵。
高昂氣得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大哥，這廝..."
劉 抬手制止，目光深沉地望著爾朱天光遠去的背影︰"無妨。"他轉向賀拔允，抱拳道︰"賀拔將軍，不知城中糧草可還充足？我軍長途跋涉..."
賀拔允面露難色，壓低聲音道︰"劉將軍見諒，大帥他...唉，城中糧倉十室九空，恐怕..."
劉 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卻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多謝相告。"他轉身對身後的將士們朗聲道︰"兄弟們，進城休整！"聲音中透著令人安心的沉穩。
楊忠湊過來，小聲道︰"大哥，這爾朱天光分明是要給我們難堪。"
劉 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望著華州城頭那面招搖的旗幟，輕聲道︰"守城有守城的好處。"
——————
當夜，爾朱天光的府衙內燈火通明，觥籌交錯。酒過三巡，這位爾朱家的悍將已是滿臉通紅，醉態畢露。他踉踉蹌蹌地走到劉 身邊，一把拍在他肩上，力道大得讓劉 杯中酒水都濺了出來。
"妹、妹夫啊..."爾朱天光打著酒嗝，濃重的酒氣噴在劉 臉上，"不是我說你...你這行軍速度，跟、跟烏龜爬似的..."他夸張地比劃著，差點摔倒，"要不是我爾朱天光神勇，這華州..."
劉 不動聲色地擦了擦濺到衣袖上的酒漬，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大帥神勇，末將佩服。"但他的眼神已經冷了下來，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
一旁的賀拔允見狀，連忙起身打圓場︰"大帥，劉將軍鎮守虎牢也是要務，若非他..."
"閉、閉嘴！"爾朱天光突然暴起，一把推開賀拔允，力道之大讓這位老將踉蹌著後退幾步，撞翻了身後的案幾。他粗壯的手指幾乎戳到劉 鼻尖︰"你...你知道我怎麼想的嗎？你就是想保存實力！"他的聲音陡然提高，震得廳內燭火搖曳。
宴席頓時鴉雀無聲。劉 緩緩放下酒杯，臉上笑容不減，但眼中已是一片冰冷︰"大帥醉了。"他起身拱手，"末將告退。"
回到營帳，高昂氣得滿臉通紅，一腳踢翻了矮凳︰"這爾朱天光算什麼東西！要不是靠著爾朱家的勢力..."
"噤聲！"劉 厲聲喝止，快步走到帳門處掀開一角，確認外面無人偷听才放下心來。他走到案前，從懷中取出一封早已準備好的信箋，遞給最信任的親兵︰"去，悄悄交給李虎將軍。"他壓低聲音，"記住，務必親手交到他手上，不得經他人之手。"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親兵鄭重點頭，將信箋貼身藏好，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劉 走到懸掛的地圖前，盯著雍州的位置出神。燭光下，他的側臉忽明忽暗，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楊忠忍不住湊過來︰"大哥，你到底給李虎寫了什麼？"
劉 輕撫地圖上的雍州標記，嘴角浮現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只是提醒他..."他的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戰場凶險，要保護好大帥安全。"
楊忠撓了撓頭，一臉茫然，他忽然想到什麼，瞪大眼楮，"大哥，你該不會..."
劉 抬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轉身走向床榻︰"時候不早了，歇息吧。"他吹滅蠟燭，帳內頓時陷入黑暗。但楊忠分明看到，在燭光熄滅前的最後一刻，大哥眼中閃過一絲令人心悸的寒光。
——————
與此同時，燭火搖曳，將李虎魁梧的身影投映在營帳的布幔上，如同一個掙扎的巨人。他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展開那張薄如蟬翼的信箋，上面寥寥數字卻重若千鈞︰"尋機，令天光戰死沙場。"
"嘶——"李虎倒吸一口涼氣，虯髯下的面皮猛地抽動了幾下。他瞳孔猛地收縮，急忙將紙條燒掉。火光映照下，這位虯髯大漢的臉上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他與劉 相識于微末，深知這位主公的手段。如今要他...
李虎的拳頭不自覺地攥緊，指節發出" 吧"的聲響。他突然想起今晚慶功宴上，爾朱天光當眾羞辱劉 的場景——那廝借著酒勁，竟將酒水潑在劉 臉上！當時劉 面色不變，帳中諸將噤若寒蟬。
"將軍？"副將的聲音突然在帳外響起，驚得李虎渾身一顫。他急忙抹了把臉，再睜眼時已恢復了往日的豪邁神色︰"進來！"
帳簾掀起，年輕的副將抱拳而立︰"探馬來報，爾朱大帥命我軍明日卯時開拔，隨主力東征。"
"知道了。"李虎聲如洪鐘，順手抄起案上的酒囊灌了一大口，"傳令下去，讓兒郎們今晚吃飽喝足，明日隨大帥出征，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他故意提高嗓門，聲音傳出老遠，幾個巡邏的士兵聞言都挺直了腰板。
待副將退下，李虎臉上的豪氣瞬間消散。他盯著案上殘留的紙灰，突然從鎧甲內襯掏出一塊玉佩——那是去年劉 贈他的生辰賀禮。溫潤的玉面上刻著"生死與共"四個小字，此刻摸起來竟有些燙手。
次日寅時，華州城外已是人喊馬嘶。李虎頂盔貫甲，看著晨霧中列隊的將士，突然發現隊伍最後有幾個生面孔。"那是..."他眯起眼楮。
"回將軍，是主公昨夜調來的親衛。"副將低聲道，"說是...說是協助我軍。"
李虎心頭一凜，面上卻哈哈大笑︰"好！有主公親衛助陣，此戰必勝！"他翻身上馬，鐵甲鏗鏘作響，轉頭望向城牆——劉 一襲青衫，正靜靜立在垛口處。兩人目光隔空相遇，李虎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城牆上，劉 目送大軍遠去，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干燥的牆磚。晨風吹動他的衣袂，露出腰間若隱若現的短劍。當李虎的身影消失在塵土中時，他嘴角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那笑意未達眼底便已消散。
"大哥。”楊忠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李虎他..."
"噓——"劉 豎起食指，目光仍望著遠方，"你看這朝陽，多像那日我們在太原外看到的景色。"
楊忠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一輪血紅的朝陽正從地平線上升起，將整個原野染成赤色。不知為何，他忽然打了個寒顫。
喜歡北魏謀國︰這個玄德太強了請大家收藏︰()北魏謀國︰這個玄德太強了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