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洛陽,春風裹挾著牡丹花香撲面而來,卻已帶著幾分令人煩躁的燥熱。劉 站在爾朱兆府邸前的石階上,整了整絳紫色的官服領口,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府內絲竹聲聲,隱約傳來女子嬌媚的笑聲和酒杯踫撞的清脆聲響,與街市上百姓為生計奔波的嘈雜形成鮮明對比。
"劉將軍,丞相正在宴飲,不便見客。"守門的侍衛身著嶄新的鎧甲,昂著下巴,眼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他粗壯的手指按在刀柄上,仿佛隨時準備拔刀相向。
劉 臉上立刻堆起謙卑的笑容,眼角擠出幾道細紋,連腰都不自覺地彎了幾分︰"勞煩通傳一聲,就說下官奉命赴任泰州,特來向丞相辭行。"他的聲音刻意壓低,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
侍衛上下打量了劉 幾眼,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這才不情不願地轉身進去通報。劉 站在原地,听到府內傳來的嬉鬧聲越來越放肆,甚至夾雜著衣物撕裂的聲音和女子的驚呼。他垂下眼簾,掩飾住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侍衛才懶洋洋地踱步出來,嘴角還沾著酒漬︰"丞相說了,知道了,你去吧。"他揮手的動作像是在驅趕一只煩人的蒼蠅。
就在府門即將關閉的瞬間,劉 透過半開的門縫,看到廳堂內奢靡的一幕︰爾朱兆袒胸露腹,左右各摟著一個衣衫不整的歌姬,醉醺醺地舉著瓖滿寶石的金杯。一個歌姬正被他粗魯地按在膝頭,臉上強顏歡笑,眼中卻含著淚水。地上散落著打翻的果盤和撕碎的紗衣,幾個文官打扮的人正跪在地上撿拾散落的文書。
劉 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深深作揖,額頭幾乎觸到膝蓋︰"下官告退。"他的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但藏在袖中的雙手已經攥得指節發白。
轉身離開時,劉 臉上的謙恭如同面具般瞬間剝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膽寒的冰冷。他緩步走在洛陽繁華的街道上,耳邊商販的叫賣聲、孩童的嬉鬧聲都仿佛遠在天邊。
"豎子不足與謀。"劉 輕聲道,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能听見。他的目光掃過街邊一個正在乞討的老兵——那人缺了一條腿,懷里抱著個餓得奄奄一息的孩子。劉 停下腳步,從袖中取出一塊銀子,輕輕放在老兵的破碗里。
"將軍大恩..."老兵顫抖著要磕頭,卻被劉 扶住。
"好好活著。"劉 說完,轉身走向驛館方向。
回到驛館時,天色已近黃昏。劉 推開沉重的木門,撲面而來的是炭火溫暖的氣息。獨孤信正擦拭著佩劍,楊忠大口啃著羊腿,慕容紹宗則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望著街道上來往的行人。
"主公回來了!"楊忠一抹嘴邊的油漬,騰地站起身來。他粗壯的手臂上還纏著前日廝殺留下的繃帶,卻絲毫不減豪邁之氣。
劉 解下佩劍遞給侍從,目光掃過眾人︰"都準備好了?"
獨孤信將擦得 亮的佩劍歸鞘,冷峻的面容上閃過一絲鋒芒︰"斥候已經撒出去了,各處暗樁也都聯絡妥當。"
劉 點點頭,大步走向廳中央的案幾。他展開一張泛黃的羊皮地圖,手指在相州、泰州的位置畫了個圈。"紹宗,"他沉聲道,"你即刻啟程回相州。"
慕容紹宗快步上前,修長的手指輕撫地圖上熟悉的城池標記。燭光下,他清俊的面容顯得格外堅毅︰"主公有何吩咐?"
"傳我密令給各郡太守。"劉 的手指重重地點在相州治所,"動員百姓,遷往泰州。能帶走的糧食、牲畜、工匠,一個不留。"
慕容紹宗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微微上揚︰"主公是要..."
"既然守不住,那就留個空殼給他們。"劉 冷笑一聲,眼中寒芒乍現,"記住,做得隱蔽些,就說是為了躲避戰亂。"他頓了頓,補充道︰"尤其要保護好那些鐵匠、弓匠,這些都是我們的命脈。"
楊忠撓了撓頭,粗聲粗氣道︰"大哥,那些世家豪強能听話嗎?他們可都是地頭蛇啊!"
劉 從懷中取出一疊書信,蠟封上的印記顯示這些都是機密文書。"這些年,我暗中收集了不少人的把柄。"他遞給慕容紹宗時,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不听話的,你知道該怎麼做。"
慕容紹宗接過書信,指尖微微發顫。他太清楚這些文書的分量了——每一封都可能是一個家族的催命符。"屬下明白。"他鄭重地將書信收入懷中,"若有違抗者..."
"殺一儆百。"劉 的聲音冷得像冰,"非常時期,容不得婦人之仁。"
一直沉默的獨孤信突然開口︰"主公,高歡那邊..."他眉頭緊鎖,顯然對這個老對手頗為忌憚。
"放心,"劉 胸有成竹地擺擺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正準備接收河北四州,等發現時已經晚了。"他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洛陽城,"我們此去三河,看似退讓,實則是龍歸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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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忠突然一拍大腿︰"妙啊!等那高歡得意洋洋地接手相州,發現是個空殼子,非得氣得跳腳不可!"他粗獷的笑聲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劉 轉身,目光灼灼地看著眾人︰"記住,此番行動關系我等生死存亡。務必謹慎行事,萬不可走漏風聲。"
當夜三更,慕容紹宗帶著十余名精銳親兵,悄然離開洛陽。他們扮作商隊,馬車上裝載的卻是足以改變河北格局的密令。城門口,守將查驗路引時,慕容紹宗從容遞上一袋沉甸甸的銀錢︰"些許心意,請將軍和弟兄們喝酒。"
守將掂了掂錢袋,咧嘴一笑︰"放行!"
與此同時,洛陽城驛館內,劉 獨自站在雕花木窗前,望著滿天繁星出神。夜風拂過他稜角分明的臉龐,吹動額前幾縷散落的發絲。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窗欞,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大哥,喝杯熱茶暖暖身子。"楊忠端著青瓷茶盞走進來,粗獷的臉上帶著幾分擔憂,"這洛陽的春野,比咱們肆州還冷三分。"
劉 接過茶盞,熱氣氤氳中,他的眼神顯得格外深邃︰"三弟,你說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楊忠撓了撓頭︰"不是說等朝廷的封賞文書下來嗎?"
"再等三日。"劉 抿了口茶,茶香在唇齒間蔓延,"讓紹宗先布置妥當。"他突然話鋒一轉,"三弟,你可知道秦為何能一統天下?"
楊忠一愣,粗壯的胳膊抱在胸前︰"因為...兵強馬壯?"他試探著回答,濃眉下的眼楮閃爍著困惑。
劉 搖頭輕笑,手指蘸著茶水在案幾上畫了個簡易地圖︰"因為據崤函之固,擁雍州之地。"他的指尖在某個位置重重一點,"泰州,就是我們的關中。"
楊忠瞪大眼楮,突然恍然大悟︰"大哥是說..."
"噓。"劉 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中閃爍著野心的光芒,"去準備吧,記住,動靜要小。"
三日後,劉 率領部眾浩浩蕩蕩離開洛陽。隊伍中除了精銳騎兵,還有數十輛滿載的馬車,車輪在官道上壓出深深的轍痕。城樓上,高歡憑欄而立,望著遠去的隊伍,眉頭緊鎖。
"玄德怎麼走得這麼急..."他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身旁的潘樂諂媚道︰"將軍何必在意?泰州貧瘠,劉 這是自尋死路。"
高歡沒有答話,只是望著遠方揚起的塵土,心中隱隱不安。
十日後,鄴城將軍府內。
段韶匆匆入內,低聲道︰"探子來報,相州各郡正在大規模遷徙百姓。漳河兩岸的村落,十室九空。"
"什麼?!"高歡手中的馬鞭突然折斷,木刺扎進掌心也渾然不覺。他猛地站起身,案幾被撞得搖晃不止︰"劉 這個狗東西!原來他早就..."話未說完,他已大步走向門外,厲聲喝道︰"傳令,即刻北上!"
但為時已晚。當高歡的大軍進入相州時,看到的是一片荒蕪景象——糧倉空空如也,鐵匠作坊人去樓空,連水井都被填平了大半。春風卷著落葉在空蕩蕩的街巷間穿梭,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好!好得很!"高歡怒極反笑,拳頭攥得咯咯作響,"先遷百姓,後運糧草,連工匠都不放過。"他望向泰州方向,眼中寒光閃爍,"劉 賢弟,咱們來日方長!"
而在通往泰州的官道上,劉 駐馬回望。春風揚起他的披風,獵獵作響。身後是綿延數里的遷徙隊伍,百姓扶老攜幼,工匠趕著載滿工具的牛車,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主公,高歡已經發覺了。"慕容紹宗策馬而來,低聲道。
劉 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無妨,讓他慢慢追吧。"他輕夾馬腹,繼續前行,"這場棋局,才剛剛開始。"
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投映在通往泰州的官道上。遠處,泰州城郭的輪廓已隱約可見,城頭上飄揚的旗幟在夕陽下格外鮮艷。劉 眯起眼楮,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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