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剔透的紫色絲線仍從水晶中流淌而出,當蕭瑟思索著她最後一個問題時,周圍的現實逐漸凝固成實體。
“你是什麼意思?惡魔正試圖接管我們的世界?他們一直以來不都只是守衛試煉塔嗎?如果說有什麼作用的話,他們推動了大城市的經濟發展,讓我們的世界更加繁榮…… 不是嗎?”
蕭瑟與惡魔交談的所有過往瞬間在腦海中閃回。它們總是充滿敵意、憎恨人類,但蕭瑟原本以為那只是因為自己入侵了它們的堡壘、試圖殺死它們 —— 它們自然會試圖殺死自己作為反擊。甚至最近,在他自行創造的試煉塔中,生成的惡魔已準備好與他交易。他脫口而出,同時想起了他們的協議︰“嗯…… 他堅持要把捕獲的魔力帶回魔界……”
當蕭瑟陷入沉思時,紫色的能量體再次在他周圍游走,熟悉的好奇氣息蔓延開來,她插話道︰“所以他們還處于最初的農業階段?副本和試煉塔雖然會生成,但他們還沒有控制你所在世界的足夠魔力來點燃要塞,對嗎?”
蕭瑟揚起眉毛,轉過頭,目光鎖定在她跳舞般的身影上。她提到的 “要塞” 一詞,讓他腦海中浮現出黑暗大陸中央深淵的景象。余燼對副本、試煉塔和這種現象的解釋與此相似;不過,余燼作為一條龍、一只神獸,或許在這件事上持有強烈的偏見。
“你是說魔王的王座覺醒?” 蕭瑟問,“這就是你說的堅固營壘嗎?如果是這樣,確實有一個正在形成……”
她緩緩點頭,震驚、恐懼與一絲希望的情緒從她身上溢出︰“是的,這是它們的名字之一。因為它們通常只在魔界形成,主要用作新一代精英惡魔競爭成為新區領主的競技場…… 當然,他們仍需耗費大量精力進行創造。魔王王座的形成通常會消耗整個世界的巨量能量。惡魔素來以從年輕世界汲取能量驅動王座覺醒而臭名昭著,尤其是那些新連接到星系的世界。”
她突然貼近蕭瑟的臉︰“他們在其他世界觸發王座覺醒的情況並不常見。王座覺醒前總會有一系列試煉,一旦準備就緒,任何人都可以挑戰。但即便對勝利充滿信心,他們也很少冒險在領地或已征服世界之外點燃王座 —— 那需要消耗大量能量。他們寧可在你們人類世界建立據點,也不願用這份力量強化自己的世界,這背後一定有原因。”
一股深思、痛苦、困惑又厭倦的氣息從她身上涌出,隨後她轉身優雅地走向紫色水晶。令蕭瑟驚訝的是,水晶跳動了一下,顏色比剛才更深了。
她轉過身再次開口︰“那個墮落者給了我一份美妙的禮物,足夠的能量讓我在此與你交談,但不足以說出所有我想說的話…… 我需要足夠的力量維持這個結構體自動運轉,智能對話持續不了太久。我只希望能阻止歷史重演。”
蕭瑟向前邁出一步,她也同樣邁步,右臂卻化作數百萬根細小絲線。當她再次開口時,絲線觸踫到他的額頭︰“如果我展示給你看,會更容易理解……”
發絲觸踫額頭的瞬間,蕭瑟對周圍世界的感知驟然停止,仿佛漂浮在深空,以旁觀者視角注視著一顆行星。星球的一半覆蓋著綠色與藍色,另一半則完全陷入黑暗。一股可怕的魔氣在他眼前迅速蔓延,吞噬全球。
視角左右移動,他看到多個發光的綠色、青色實體在天空中盤旋,隨後轉回行星 —— 它已被黑暗完全包裹。視角加速,仿佛數年光陰飛逝︰穿越太空,掠過其他被黑色惡魔能量覆蓋的星球。智慧生命不斷逃亡,在遙遠星系尋找未被污染的行星,而他的視野也隨著時間加速跳動。
數百年間,沒有生命的行星被無視;魔力薄弱的星球很快耗盡能量,化為塵埃;而擁有智慧生命、使用魔力並被系統喚醒的星球,則步上了首個行星的後塵。黑暗能量總是從一點開始,如脈沖般擴散 —— 這與黑暗大陸沙漠中蔓延的深淵浪潮驚人地相似。
數百年間,蕭瑟看著這些實體一遍遍地逃離毀滅。它們中有些改變了形態與顏色,從綠色變為青色,再到深藍,最後成為紫色;有些離開隊伍,也有新的生物加入。
他看到的最後一段記憶,是一個紫色身影飛向比任何世界毀滅都更遙遠的深空。她經過的每個恆星系中,都會向每顆行星投下巨大的青色球體 —— 哪怕是已被惡魔能量感染的星球,哪怕是毫無魔力的荒蕪之地。
她繼續飛向無盡虛空,而在蕭瑟看到後續發展前,一切陷入黑暗。
他睜開眼楮,抽回額頭上的紫色卷須,深吸一口新鮮空氣 —— 仿佛從一場無比真實的夢中醒來。所有畫面都像親眼目睹過,卻又帶著模糊的陌生感。
面前的紫色身影已縮小到展示記憶前的四分之三大小,身後的巨大水晶愈發暗沉,流出的能量卷須也越來越稀疏。她用同樣舒緩的語氣說︰“這個過程仍在繼續,歷史總是重演。他們已經感染了你的世界,即將發生的事不可避免。如你所見,無論逃得多遠,只要有魔力可吞噬,惡魔就會接踵而至。他們可能饒恕你們,讓你們生活在統治之下;也可能吸干魔力,摧毀所有成長為強大種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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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已沉睡了數十年。神獸的存在,以及能挑戰王座的強大人類,或許能創造變數。極少數情況下,世界會奮起反擊;有時其他種族甚至會在大惡魔世代衰弱時挑戰王座,將能量豐沛的星球據為己有。”
隨著水晶再次變暗,她的身形愈發透明,疲憊感向蕭瑟襲來︰“我時間不多了…… 如果你允許我搜索你的記憶,我可以用剩余力量給你最需要的東西。我不能保證太多,但如果能幫助一個與墮落者有聯系的人類…… 我將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印記,在最後一刻實現終極目標。”
她的嘴巴漸漸消散,能量體變得更加透明。蕭瑟點頭同意的瞬間,紫色絲線再次觸及額頭 —— 她的情緒如閃電般掠過他的全身。幾乎是瞬間,她收回絲線,微笑著後退︰“多麼單純的世界…… 多麼有趣的博弈…… 還有 —— 多麼貪婪的政府…… 我現在明白我的領域裂痕為何被壟斷、與其他世界隔絕了。你與他們關系不佳,卻又決定在敵人眼皮底下生存…… 真是有趣的處境。”
她看向蕭瑟時,空氣中震動著興奮與好奇︰“我決定最終讓我的領域崩塌。我會幫助你和你熟悉的余燼在即將到來的戰斗中取勝。”
蕭瑟驚慌地舉起雙手︰“等等 —— 領域崩塌?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還在里面啊!”
她消散的形體中蔓延出一絲戲謔︰“我知道。這不會是瞬間的。崩塌的時間足夠你使用傳送水晶離開。我會將剩余生命力轉化為一件強大神器,里面包含我殘存的靈識。雖然不會完全清醒,但從技術上來說,這能延長我的存在。對我而言,繼續‘活著’或許有些自私,但這既能幫你解決隱藏力量的燃眉之急,也能在挑戰王座時及時助你一臂之力。”
最後一絲感激混雜著喜悅與悲傷,隨著她的能量體完全消失而流遍蕭瑟全身。與她相連的紫色絲線全部縮回水晶台中央的深紫色寶石中,只剩他一人沉默佇立,唯有風聲呼嘯為伴。
緩慢穩定的紫色絲線曾從寶石頂端流出、編織成穹頂狀的牆壁,此刻也開始減緩速度。不到半分鐘,絲線完全停止流動。紫色石頭飄落,觸踫平台反光表面,停止了旋轉。它發出一道明亮脈沖,隨後如壓縮能量般聚成緊密的球體。
蕭瑟不知不覺地靠近這顆縮小的水晶,它也向他飄來。光芒覆蓋了他的整個視野,指尖忽然觸踫到溫熱的物體。下一刻,光芒褪去,一枚亮紫色戒指出現在他的手指上。紫色的神聖絲線順著手臂攀爬而上,與此同時,他抬頭望向結構體穹頂的中心點 —— 它正在消失。
沒有源源不斷的紫色能量編織現實,穹頂之後空無一物。蕭瑟凝視著無限的黑暗,看著整個結構體開始消解︰毀滅從中心點迅速蔓延,一大片黑暗如帷幕般從上方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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