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幫的能量，竟然滲透到了這種地步？！
“所以……”江文義看著兩人臉上變幻的神色，知道火候到了。
他不再多言，直接伸手，從紫檀木書案上拿起一部電話。
他的手指在按鍵上熟練地按下一串長長的號碼。
“嘟……嘟……”
短暫的等待音在寂靜的書房里響起，如同敲擊在明朗和江清河緊繃的心弦上。
幾秒鐘後，電話接通了。
一個略顯沙啞、帶著幾分慵懶，卻又透著一股干練勁兒的成熟女聲從听筒里傳了出來，聲音不大，但書房里听得清清楚楚︰
“喂？哪位啊？這個點找我？”語氣隨意，甚至帶著點被打擾的不耐煩。
江文義臉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聲音也帶上了熟稔的暖意︰“三娘，是我，文義。”
電話那頭的聲音瞬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慵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熱情洋溢，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恭敬︰“哎喲！三哥？！稀客稀客！您老人家今天怎麼有空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太陽打西邊出來啦？”
聲音里透著熟稔的親近。
“呵呵，無事不登三寶殿。”江文義開門見山，語氣輕松︰“找你這位大會長，自然是有事相求。”
“三哥您這話說的！見外了不是？”杜三娘的聲音爽朗起來︰“有事您盡管吩咐！只要是我杜三娘能辦到的，水里火里，皺一下眉頭我就不是‘水門’的人！”
“沒那麼嚴重。”江文義笑了笑，目光掃了一眼旁邊屏息凝神、緊張得手心冒汗的明朗和江清河，直接切入主題︰“是這樣，我這邊有個小輩，剛弄了個小廠子，做點日用化工的玩意兒，東西還行，就是剛起步，沒什麼名氣，現在被幾個外來的大塊頭盯上了，把江州能打廣告的地方全給佔了，堵得死死的，眼看就要撐不下去了。”
“哦？外資那些狗大戶？”杜三娘的聲音立刻帶上了幾分不屑和同仇敵愾︰“就知道仗著錢多欺負人！三哥您說，想怎麼弄？砸他們玻璃還是堵他們門？我讓兄弟們……”
“哎，文明點。”江文義打斷她，語氣帶著一絲長輩的責備和笑意︰“打打殺殺像什麼話？現在是法治社會。”
他頓了頓，聲音清晰地說道︰“我想著，那些光鮮亮麗的地兒咱搶不過，也搶不起。但咱江州還有兩萬多台跑街串巷的‘鐵騾子’出租車俚語）呢！那可是咱們自己的地盤！三娘，你看，能不能幫個忙，給我這小輩的廠子，在咱們的出租車上，弄點位置，掛掛名字，露露臉？”
“就這事兒？”杜三娘的聲音听起來明顯松了口氣，隨即又帶上一種打包票的豪氣，“嗨！我當多大事呢！三哥您開口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包在我身上！您說，要多少台？主城區的？還是整個江州的？要什麼位置？頂燈？後窗？還是座椅套？”
江文義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向明朗，墨鏡後的眼神帶著詢問。
明朗一個激靈，立刻明白這是要自己表態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飛快地心算︰一萬輛主城區出租車！頂燈、後窗、座椅廣告！剛才師父說行情價五六百……他不敢奢望太多，只要價格能壓下來一點，就是巨大的勝利！
他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穩而恭敬，對著江文義說道︰“師父，杜會長，我們……我們想要主城區一萬輛車的頂燈、後窗和座椅靠背廣告，三樣打包。您看……價格方面……能不能……優惠點？”
他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心里其實已經做好了對方報價四五百的準備，那也比五六百便宜不少了！
江文義微微頷首，對著電話說道︰“三娘，听到了？主城區一萬輛，頂燈、後窗、座椅靠背廣告，三樣打包，一年。我這小輩臉皮薄，想請你給個優惠價。”
他語氣隨意，仿佛在談論菜市場買菜。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
杜三娘似乎在飛快地盤算著什麼。
這短暫的沉默讓明朗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終于，杜三娘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爽快和不容置疑的權威︰“三哥！您親自開口了，又是咱們自己人她顯然已經明白了江文義收徒的含義）的事，那還有什麼好說的？這樣！”
她聲音拔高，帶著拍板的豪氣︰“頂燈、後窗、座椅靠背，三樣打包！一台車，一年！三百塊！一口價！您看行不行？我這就給那三家公司的頭頭打電話！明天就能開始貼！”
“三百塊？！” 明朗和江清河幾乎同時失聲驚呼出來！
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
這個價格，比他們預想的最低值還要低了一半！
簡直低到塵埃里了！
一台車一年三百塊？
一萬台也才……三百萬？！
三百萬！
明朗的腦子瞬間被這個數字填滿了！
巨大的價格落差帶來的狂喜如同電流般瞬間竄遍全身！
他甚至下意識地覺得這個價格便宜得有點……過分了！
脫口而出︰“杜會長！太感謝了！三百塊……簡直太便宜了！太劃算了！”
他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
江清河也在一旁拼命點頭，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笑容。
然而，就在明朗沉浸在“三百塊一台車真便宜”的狂喜中，還沒來得及細算總賬時——
江文義隔著墨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明朗沒來由地心頭一跳。
緊接著，杜三娘在電話那頭似乎也听到了明朗的驚呼，發出了一陣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小兄弟覺得便宜？行！那就這麼定了！三哥，您這小輩實在！三百塊一年，一萬台車就是三百萬！我杜三娘辦事您放心！合同我讓人準備好，明天就送到您那兒，還是送到廠里？您給個地址！保證主城區一萬台車，一個月內，廣告全部到位！清一色！位置醒目！”
“三……三百萬？！”
杜三娘那爽快報出的總價，如同一道真正的驚雷，在明朗的腦海里轟然炸響！
剛才還沉浸在“三百塊一台真便宜”的狂喜泡沫，瞬間被這個龐大的、冰冷的、實實在在的總金額擊得粉碎！
三百萬！
這個數字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他的神經上！
剛才因為單台價格超低而產生的狂喜，瞬間被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慌所取代！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一片慘白！
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差點站立不穩！
腦子里嗡嗡作響，只剩下那個不斷放大的、血淋淋的數字——三百萬！
賬上還有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