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江州融化成鐵水，柏油路面蒸騰起，扭曲的熱浪。
放暑假在家的明朗剛剛打開了電腦，他六月份把上這個季度關于微軟漏洞的信息發了出去，7月份正常收到了來自微軟的漏洞援助資金，20萬美金。
假如時空沒有錯亂，假如沒有意外，保羅艾倫會在03年下半年再次查出癌癥，而這會導致他完全退出微軟，退出整個歷史的舞台。
明朗帶著沉重的心情關掉了電腦，這個時代出門沒有交通工具，太不方便了，所以明朗打算出門買一輛摩托車。
17歲的年輕人沒有駕駛證，買小轎車肯定是不現實的，現在只能說買一輛摩托車代步，至少駕駛證查的不嚴。
七月流火，明朗攥著皺巴巴的錢鑽進濱江北路。
蟬鳴撕扯著粘稠的暑氣，街角"嘉陵摩托行"的霓虹招牌在熱浪里滋滋作響——斑駁的"嘉陵"ogo下，停放著一排嶄新的摩托車。
“老板，這個嘉陵70怎麼賣的？”
在記憶里這種摩托車油耗很低，耐操是它的特點，然後價值不算大，像明朗這種17歲的小男孩基本上也能夠操控。
“那個摩托3600，發票手續全部都齊全可以上戶上牌的。”
胖老板躺在椅子上看了一眼，一點兒都沒有想打算起來招呼你一下的意思。
估計是看著小孩太年輕，沒有太大可能買摩托車，基本上就是過路順便問一問而已。
“不要手續，不要發票，也不需要上戶，就直接要一個裸車，2600現金付給你好不好，你覺得可以我直接給你現金，你要是覺得不行，那我就再換一家試試看。”
大熱天的明朗也不想跟他多費口舌，直接爆出自己的底價和要求。
老板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03年的時候2600可不是小數目，直接買一台摩托車，不要手續，不要發票也不上戶，那這個車理論上也沒有所有權，這種要求還是第1次听到老板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明朗見老板沒啥反應，轉身就要離開。
老板急忙站起來招呼︰“別別別別走啊，你掏錢給我，我給你鑰匙你直接騎走。”
明朗丟下錢騎上摩托頭也不回了，就離開了。
江風裹挾著汽油與鐵銹味，許婉晴跨坐在摩托車的後座，跟著明朗摸進江州大學老校區的廢棄碼頭。
“你帶我來這種地方做什麼呢？”
“帶你過來看廠房啊，這是我物色了好久的廠房。”
"江闊憑魚躍，山高任鳥飛"——這句鐫刻在校門上的標語，詮釋著江州大學敢為人先的辦學理念。
作為西部崛起的高校，它以"敢為天下先"的膽識推進教育改革，用"腳踏實地"的作風服務地方發展。
“你想把廠建在學校里面嗎？”
江州大學新校區在2000年的時候就已經建好，老校區這邊的人已經變得很少，只留下了些許退休的老教授和學校的退休員工在學校的職工樓居住。
而早已廢棄多年的校辦工廠，則是在當年三線建設的時候修好的，自從和北方鄰居的關系緩和之後，三線建設修的一些廠房逐漸的就被遺棄。
這一所大學雖然是教育用地的審批，但是學校靠江邊的這個角落的工廠卻是實實在在的工業用地。
“已經和校辦的談的差不多了，這邊的廠房廢棄了十幾二十年了，但是價格便宜，現在2萬就能租5年，重點是這邊沿江的一個廠房就有600平。”
明朗掰著手指頭和許婉晴講述著這里的優勢和劣勢。
“我帶你過來你先花2萬先把廠房租下來，我用身上的20多萬去買設備，整個公司里佔10的股份你做法人代表，我佔90的股份，你覺得這樣可好。”
江風裹著鐵銹味掠過少女的裙角，許婉晴望著牆縫里瘋長的爬山虎，指尖在生銹的管道上叩出清脆回響。
明朗扶著歪斜的鐵門怔住。遠處傳來渡輪的汽笛聲，驚起蘆葦叢里棲息的鷺鳥。
"成交。"
江州七月的天氣說變就變，暴雨說來就來，銅錢大的雨點砸在屋頂上如同擂鼓。
兩人蹲在漏雨的傳達室里簽協議，許婉晴的鋼筆水被雨水暈開，在合同上洇出藍紫色的雲。
蟬鳴最盛的午後，五道影子在蒸騰的熱浪里晃動。
季方語正用扳手拆卸銹死的通風扇，工裝褲上沾滿油污。
"小心！"白羽凡突然拽住他後領。
生銹的鐵鏈擦著鼻尖砸落，在水泥地上撞出火星。
"這堆廢鐵比元素周期表還危險。"
"這叫工業遺產。"季方語吹開擋住視線的劉海。
"看這齒輪咬合精度，60年代的老軍工水準。"
角落里傳來叮叮當當的敲擊聲。
高藝文踩著十厘米高跟鞋，正用口紅在牆上勾畫未來實驗室的藍圖。
這個市場營銷系的高手，硬是把勞保手套戴出了晚宴手套的優雅︰"明總，建議在東牆開落地窗，夕陽灑在蒸餾塔上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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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通水電。"
明朗抹了把臉上的黑灰，t恤後背結出鹽霜。
他正跪在地上檢修配電箱，忽然被許婉晴拽著衣領往後拖——一團電線冒著青煙炸開火花。
許婉晴把安全帽扣在他頭上，馬尾辮梢還沾著蜘蛛網︰"死亡撫恤金很貴的。"
她腳邊的水桶里泡著二十多個銹蝕的閥門，像一鍋詭異的金屬湯。
暮色降臨時，眾人癱坐在擦亮的環氧地板上。
季方語不知從哪翻出半箱過期啤酒，白羽凡正用酒精燈煮泡面。
高藝文對著小鏡子補妝，忽然尖叫著跳起來——一只肥碩的老鼠從她手袋里竄出。
"掛牌吧。"
明朗舉起撬棍，棍梢還粘著暗紅的鐵銹。
許婉晴踮腳將"江州國際聯合化工"的銅牌掛在正門，掛牌瞬間，藏在頂棚的季方語按下開關，殘存的霓虹燈管突然閃爍起來，在暮色中拼出歪歪扭扭的"嘉陵"二字。
白羽凡推了推眼鏡︰"原來這曾是校辦摩托廠的倉庫。"
他擦拭著牆角的銘牌，露出"1963年安全生產標兵單位"的字樣。
高藝文舉起手機拍照，卻發現這里根本沒信號。
江風穿過新裝的玻璃窗，帶著潮濕的水腥氣。
許婉晴忽然抓住明朗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他曬傷的皮膚︰"采購設備的二十萬，你確定夠？"
“理論上來講是夠的，這東西我已經盤算過好多次了，應該沒有問題。”
開玩笑，這些設備也就是放在這個年代貴一點，真要放到20年後就是一堆破爛不值錢。
20年之後，中國的工業力量是全世界最強的，沒有之一。
蟬鳴突然格外刺耳，貨船的探照燈掃過江面，像把銀色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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