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半,我接到了大柱的電話。
“明早六點半,去倉庫東區接一單外調貨。”
我問︰“出城嗎?”
他冷冷地只回了三個字︰“不問多。”
電話被他掛斷,听著那嘟嘟聲,我的心情有些復雜。等電話那頭的聲音消失,四下寂靜得像是沒發生過任何事情。我抬頭望著外面漆黑的夜,忽然意識到,這不僅僅是一個“執行任務”的電話,更像是一場隱晦的“推你上位”的試驗。
江湖里有句話叫“看誰敢當”。很多人死,不是因為沒有足夠的手段,而是因為他們天真地以為自己還能選擇,在風頭正勁時自以為能左右自己的命運,卻忽略了這個世界從來沒有“選擇”的空間,只有適應與被選擇。
—
五點四十,天還沒亮,我就到了東區倉庫。
倉庫的大鐵門還緊緊閉著,只有一盞遠處的燈光在黑暗中搖曳,勉強能看清門口的輪廓。我沒有叫醒阿寶,他那家伙睡得死沉得像個死豬,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又喝多了。老六也沒來,沒什麼意外。東區的倉庫,似乎總是跟我一樣,不急不慌。
鐵門吱呀一聲響,漸漸露出一條縫,里面的燈光在晨曦中微弱地亮了起來。四輛廂式貨車停得像是排成了一個默契的陣型,車後廂門緩緩被打開,從里面飄出一股煙霧。我透過車窗看見一個瘦臉男人正坐在車頭,手中夾著根煙,煙霧在他的指尖盤旋。
他看見我走近,嘴角一揚,吹了個口哨︰“淨空是吧?听說你最近火。”
我沒回他,只是邁步走到車後,心里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感慨。火不火對我來說無關緊要。我的目標從來不是在這些燈紅酒綠的地方被人記住,而是安安靜靜地走完每一步,哪怕腳下的路再難走。
他遞給我一張貨單,紙質很粗糙,上面只寫了幾個模糊的字段︰
編號︰cx3021
重量︰12件
用途︰內部流轉
發出地︰南州手寫)
我微微皺了皺眉︰“這不是我們正常的單式。”
他眼中閃過一絲戲謔,笑了︰“你是管單的,還是管命的?”
我不答,只是沉默地盯著他,眼神里的冷意足以讓他意識到我不是一個容易被打發的人。
幾秒鐘的對峙後,我轉身上了車。
—
那批貨看起來像是新款家電的外包裝,然而紙殼卻異常堅硬,仿佛經過特殊處理。每一件商品都密封得死死的,甚至沒有廠牌,連掃碼識別都找不到。沒有任何標記,仿佛一切都在故意遮掩。
我跟著貨車駛入了倉庫主樓,將那批“家電”放下。阿虎悄悄走過來,小聲說道︰“哥,大柱真讓你直接接‘南州線’了?”
我看了他一眼,沒回話,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那堆沉默的貨︰“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管我接什麼了?”
他訕笑著退開了幾步,低頭不敢再說話。我心里有數,今天的這幫人不是真正來搬貨的,他們來,是來當觀眾的,來看看我是否能扛住這一場風波。
—
傍晚,莊婧發來一條信息︰
“今天有沒有接觸新貨?”
我愣了一下,隨即回答︰“你怎麼知道?”
她發來了截圖,是一則省公安公眾號發布的簡訊——
【南州通緝︰疑似三批槍支原件與制零件流入江東,運送方式為‘家電殼中套裝’,請各交通與物流機構重點留意,舉報從優處理。】
那一刻,我的心髒跳得比平時更快了一拍。像是有某種東西在我腦中瞬間閃現,後背微微一涼。我已經開始明白,自己不是只是在搬運一批普通的貨物。
莊婧緊接著發了另一條信息︰“別回我,收到就好。我媽明天去你片區做聯合協查。”
我停頓了幾秒,隨即回復了一個字︰“明白。”
我迅速刪除了聊天記錄,心中無比清楚——這不僅僅是普通的一單貨,背後隱藏著的,是某種暗流。或許它早已注定了,我成為了這場游戲中的一部分。而我,作為接貨的第一人,也可能成為交代的第一人。
—
那晚,大柱打來電話。
“淨空,這單你接得干淨不?”
我低頭看著手里的筆記本,心中微微一沉,嘴上卻答得很平靜︰“過程干淨。”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斟酌接下來的話。“人干淨嗎?”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回答︰“人是我帶的。”
電話那頭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他的聲音平淡︰“行,貨你壓三天,別出倉。”
我心里有數,這是風緊時的規矩——三天內若警察有動作,貨原地銷毀。只是,這樣的規矩,也僅限于“當局尚未發現”。
最後,他冷冷地說︰“這批貨,是別人不要的路。你敢接,我就看你有沒有命吃下。”
—
我坐在倉庫的小辦公室里,隔著窗戶看著那批貨安靜地堆放在一旁,像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我的思緒並沒有被貨物的表象所迷惑,我的腦海里早已開始盤算接下來的每一步,盡管這條路並不明朗。
有人說我太能扛事,也有人說我不懂收斂。可我自己明白,真正的原因並非如此。我只是走得太快,以至于來不及回頭看一眼那條已經被我拋下的路。每一步都顯得沉重,但每一步也似乎無法停止。
我打開了筆記本,寫下︰“今天的貨,有問題。”
“但問題不在貨,而是我開始不再問‘這事對不對’,而是問‘我能不能壓下去’。”
“我是不是,已經變了?”
就在這時,筆突然斷了墨。我用力一摔,筆記本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桌子上的文件都隨之震動。我低聲罵了句︰“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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