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再遇見她,會在夢里。 可現實總比夢早一步來,偏偏在你毫無準備的時候。
那天中午,我接了一單臨時的“外賣配送”,是阿寶托關系拉來的——他說讓兄弟我清清心,不要老跟工地死磕。
地點是市圖書館。
“哪一層?”我問。
“二樓自習室。”接單信息上寫得很清楚,“林小姐,電話以開頭。”
我盯著那串電話號碼最後四位,心里忽然一緊。
那是她的尾號。
林若瑤。
我愣了半分鐘,甚至想點“取消訂單”。
但指尖最終卻點了“已到達”。
—
圖書館二樓,窗簾半拉,光線柔和,像浸在溫水里的老電影。
我拿著便當盒,走過一排排自習桌,腳步小心翼翼。
她坐在靠窗那排,正埋頭寫東西,頭發扎成低馬尾,穿著一件深藍色的t恤,袖口微卷,手肘露在桌面上,寫字的姿勢跟記憶里一模一樣。
我沒出聲。
只是把便當放到她桌邊,小聲說︰“林小姐,您的餐到了。”
她抬起頭,看我一眼。
那一眼,像電流通過心脈。
她沒立刻認出我,眉頭皺了一下,然後再看,才微微睜大眼楮。
“……你?”
我點點頭。
她怔了兩秒,聲音低下來︰“你現在在送外賣?”
我笑笑︰“不是正式騎手,幫忙而已。”
她點點頭,嘴角輕微動了一下,好像想說點什麼,最後又只是輕聲道謝︰“謝謝。”
我本可以就此轉身離開。
但她忽然叫住我。
“你——等等。”
我回頭。
她的眼神里帶著一絲遲疑,又像是剛下定某種決心︰
“你……到底是誰?”
她這句話,說得很輕,卻像一根針,扎在我心里最柔軟、也是最空的位置上。
我一時愣住了,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不是說你在寺廟長大嗎?可我後來問過我爸媽,他們根本不記得有一個叫‘淨空’的小和尚。”
我心里“咯 ”一下。
“而且……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出現在我身邊的城市,甚至還知道我上學的地方?”
她眼神越來越銳利︰“你是在跟蹤我嗎?”
“不是!”我下意識脫口而出。
“那你為什麼?”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我該怎麼說?
說我五年前因為她的一句無心調侃、一個回頭的笑,便偷偷下山,一步步混進城市、混進人海、混進這個從不屬于我的世界?
說我這些年所經歷的一切,都起因于她?
太荒唐了。
太可笑了。
更太沉重了。
她等了幾秒,見我沉默,只輕輕吸了一口氣,聲音也冷了下來︰
“好吧,如果你不想說,就不用說。”
“但以後……不要再突然出現。”
她的目光像刀子,但不是憤怒,而是失望。
我咬牙,說出兩個字︰“對不起。”
她沒說話,低頭翻開書,算是送客。
我站了兩秒,轉身走開。
可走出兩步,我忽然停住,轉頭望她的背影,聲音幾乎哽住︰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誰。”
她手指頓了頓。
我接著說︰“我不是故意靠近你,我也不是個壞人。只是……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想靠近的人。”
她沒有轉頭,只輕輕說了一句︰
“那你就先搞清楚你是誰,再決定你要靠近誰。”
—
我離開圖書館,走進太陽底下,心口卻冷得像被人灌了冰。
我忽然覺得,她說得沒錯。
如果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又憑什麼去觸踫別人的世界?
—
那晚,我回宿舍洗完澡後,坐在床邊發呆。
阿寶在看游戲直播,喊得正起勁︰“淨空哥,你听听這個主播說的,多像你——‘我不是沒有技術,我是太窮了,裝備跟不上’!”
我沒笑。
我只是翻開那本越來越厚的筆記本,寫下︰
“今天她問我是誰,我答不上來。
可我想知道的,不只是我是誰,更是——我值不值得被記住。
如果連我的名字都沒人真正關心,那我拼命活著,是為了什麼?”
我寫到最後,筆尖輕輕停頓,緩緩寫下一句︰
“從今天開始,我要去找這個答案。
不管結局是干淨,還是更髒。”
我不是想被原諒。
我只是想被承認——我是存在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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