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風裹挾著砂礫掠過通天峰巔,九紅倚在斷裂的石柱旁,繡著金線的袖口下,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十色傀儡在石破天低沉的咒文聲中扭曲翻滾,他們破損的軀體與地面摩擦,濺起串串幽藍火星。她望著石破天單薄卻堅毅的背影,記憶突然回到兩天前那個雪夜——那時的石破天渾身浴血,卻固執地張開染血的衣襟,將瑟瑟發抖的幼狼護在懷中。誰也沒有想到,石破天此刻竟能以一人之力三言兩語就撼動傳說中的十劫陣?
“不愧是我認定的主人...“九紅喃喃自語,錦帕下的玉手微微發顫。陣中彌漫的血腥氣混著傀儡身上腐壞的氣息,讓她精致的眉梢染上一絲厭惡。她下意識地撫過腰間的香囊,那里藏著兩天前石破天為她采擷的冰魄蘭,花瓣早已干枯,卻仍在記憶里散發著清冷的香。
石破天踏著滿地碎骨與符咒殘片走來,玄色布靴碾碎凝結的血痂,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他在氣息奄奄的大紅面前駐足,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曾不可一世的陣主。大紅破損的棉襖下,肋骨根根凸起,宛如風干的枯枝,卻仍倔強地昂著頭。
“你們本該是我師父葫蘆僧收服之人。“
石破天的聲音混著咒文余韻,帶著令人心悸的威壓,接著說道︰“為何會淪為通天峰的看門犬?“
六橙突然從碎石堆中掙扎著撐起上半身,空洞的眼窩里翻涌著詭異的幽光。
“當年葫蘆僧將我們煉成傀儡後...“
他劇烈咳嗽起來,腥黑的血沫噴在布滿咒文的地面,綻開一朵朵妖異的花,繼續說道︰“...就把我們送還給通天教主。那老家伙嫌我們無用,便將我們扔在這山澗里當擺設。不知過了多少歲月,與老和尚的神識聯系突然斷裂,我們就陷入了永無止境的沉睡...“他的聲音漸漸虛弱,最後幾個字消散在呼嘯的山風中。
九紅適時輕咳一聲,繡著並蒂蓮的袖口半掩紅唇,目光卻直直盯著陣眼處若隱若現的寶光。那光芒如同一團跳動的火焰,牽引著所有人的欲望。石破天會意,指尖燃起一縷淡金色的火焰,火苗躍動間,將十色傀儡慘白的面容映得愈發猙獰可怖︰“你們守著的寶貝在哪兒?交出來,我或許還能留你們個全尸。“
“黃毛小兒!“大紅突然爆發出一陣癲狂的大笑,震得頭頂的崖壁簌簌落石。他掙扎著跪坐起身,盡管鎖鏈深深勒進血肉,卻依然保持著高傲的姿態,說道︰“別以為會幾句咒語就能拿捏我們!我們就算魂飛魄散,也不會向你這小賊低頭!“
“好一條忠心耿耿的狗。“石破天冷笑,火焰在指尖驟然暴漲,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籠罩在傀儡們身上,“說說看,你那主子給了你什麼好處?值得你連命都不要?“
二綠突然開口,沙啞的嗓音中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堅定︰“生亦我所欲也,義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隨著話音落下,他胸前的佛珠突然迸發微光,在滿目瘡痍的戰場中顯得格外刺眼,仿佛在訴說著某種超越生死的信念。
石破天摩挲著下巴,眼中閃過一絲玩味︰“這話听著耳熟...記得說這話的人,最後被架在火上烤成了焦炭。“
三黃昂首挺胸,脖頸處的長命鎖隨著動作發出刺耳的聲響︰“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他的目光越過石破天,望向雲層深處,仿佛在那里看到了某個遙遠的身影,或是某種永恆的信仰。
“文采倒是不錯。“石破天抬手打了個響指,地面突然裂開無數縫隙,漆黑的藤蔓如毒蛇般竄出,將十色傀儡死死釘在地上,“可惜,等會兒有你後悔的時候。“
四藍突然掙脫束縛,周身纏繞著黑色霧氣,如同一頭困獸般沖向石破天︰“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今日我便要讓你知道,我們的信念不可動搖!“
“《史記•報任安書》,司馬遷所著。“石破天身形一閃,輕松躲過攻擊,指尖點在四藍眉心,將他定在原地,說道︰“看來你們沉睡這些年,沒少讀聖賢書。不過很可惜,聖賢書救不了你們。“
四藍漲紅著臉嘶吼︰“狗賊!有本事就殺了我!痛痛快快給個了斷!“
石破天環顧四周,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還有誰要吟詩明志?什麼忠肝義膽、仁義道德,盡管說來听听。我倒是很想听听,你們還能找出什麼借口。“見眾人沉默,他慢悠悠地說道︰“既然無話可說,那就繼續听故事吧——這次,我打算講講你們是如何被我師父打得跪地求饒的。“
隨著熟悉的如同魔咒的小故事再度響起,十色傀儡發出淒厲的慘叫,再度陷入痛苦的深淵。而在他們身後,陣眼處的寶光愈發耀眼,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這場關于力量與執念的爭斗,遠未到終結的時候...
“從前一座山,山里有座廟,廟里有個老和尚和一個小和尚,老和尚在給小和尚講故事,從前……”
十色傀儡听到石破天如同魔咒一般的咒語,周身泛起細密的冰裂紋,琉璃材質的軀體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十色傀儡的關節處滲出淡金色的傀儡血,在地面暈開詭異的紋路,宛如上古符咒。
就在這十色傀儡危在旦夕之時,十彩瞪大眼楮,滿臉驚恐地望著九紅,仿佛她是自己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嘴里還不停地哀求著︰“紅姐姐,紅姐姐,您快救救我們吧!求求您去跟那個臭小子說說好話,讓他別再念了!再這麼念下去,我們兄弟十人可就真的沒命啦!”
原來,這十彩和其他九個兄弟都是被葫蘆僧收服的傀儡。那葫蘆僧在降伏他們之後,不僅在他們體內設下了強大的禁制,使得他們的法力受到極大限制,更可怕的是,他似乎還施加了一種詭異的詛咒。只要石破天一念起那和尚與山的小故事,這十彩傀儡便會如遭雷擊般劇痛難忍,就好似孫悟空听到緊箍咒時的感受一般。
然而,石破天卻在此時突然停下了念誦,他面無表情地看著九紅,緩聲道︰“看在九紅的面子上,我暫且饒你們一命。不過,你們看守的那件寶貝,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哪怕要殺了你們,我也定會想盡辦法將它取到手。”
十彩滿臉愁容地看著大紅,嘆息著說道︰“大哥啊,今日我們可真是倒霉透頂了,這一次怕是真的栽了跟頭,我看還是別再掙扎了,乖乖認命吧。”
八黑連忙附和道︰“老十說得太對啦!正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現在這種情況,咱們還是明智一點,趕緊認慫吧。而且你想想,上天讓我們與那葫蘆僧的傳人相遇,說不定這就是命中注定的呢?”
六橙也趕緊插嘴道︰“對對對,老十和老八說得都很有道理啊!再說了,咱們才剛剛甦醒過來,都還沒來得及去外面的世界瞧一瞧呢,也不知道現在外面都發生了些什麼變化。”
大紅听了他們幾個的話,轉頭看向二綠,皺起眉頭問道︰“老二,你覺得呢?咱們兄弟十個里面,就數你最陰險狡詐了,你有沒有什麼好主意或者高招可以施展一下啊?”
二綠一臉愁容地皺起眉頭,憂心忡忡地對老大說道︰“老大啊,我跟您說實話,要是換做其他任何人,哪怕是上五境的大修士,我們都絕對不會有絲毫的畏懼之心。但這個家伙實在是太特別了,我們一旦與他遭遇,就仿佛頭上被套上了緊箍咒一樣,所有的術法神通都完全施展不出來啊!依我之見,咱們目前還是先對他假意奉承、虛與委蛇一番,然後再從長計議,另尋他法吧!”
然而,大紅卻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回應道︰“你說了這麼多,說到底不就是沒有辦法嘛!”
面對大紅的質疑,二綠竟然罕見地沒有像往常那樣與之爭吵起來。要知道,以他“智多星”的名號,平日里可是個嘴巴不饒人的主兒。可此刻,他卻像被人點了啞穴一般,沉默不語。因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面對如此詭異的狀況,他確實是束手無策,毫無頭緒,所以只能選擇閉嘴。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石破天突然發話了︰“既然你們倆都沒什麼好主意,那還愣在這里傻乎乎地站著干什麼呢?還不趕緊動手施法,把那個寶貝給取下來!”
十色傀儡雖然心中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按照石破天的要求去做了。他們小心翼翼地走進山洞,將自身的靈氣源源不斷地注入那件神秘的寶貝之中。
剎那間,十道絢麗多彩的光芒從寶貝中噴涌而出,如同彩虹一般,將整個山洞都映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這奇異的景象讓人驚嘆不已,仿佛置身于一個夢幻的世界。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六橙便端著一個精致的木盒子從山洞里走了出來。他面帶微笑,似乎對這件寶貝充滿了期待。
石破天見狀,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木盒子。然而,當他看到里面裝著的東西時,不禁有些失望。原來,盒子里裝著的並不是他所期望的皇帝老兒的玉璽或者調兵遣將的兵符,而僅僅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印章罷了。
石破天拿起印章,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感覺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他不禁搖了搖頭,心中暗想︰“這玩意兒有什麼用呢?”
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了要把得到的寶貝送給李六甲,石破天也不好食言。他隨手將印章扔給了李六甲,然後笑著說道︰“老烏龜,我可沒有騙你哦,這寶貝現在歸你啦!”
李六甲心中暗自詫異,這臭石頭向來視財如命,怎麼會如此輕易地將寶貝送給自己呢?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剛剛觸及那法印的瞬間,一股奇異的能量驟然爆發!
只見那法印突然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如同被點燃的火炬一般,照亮了整個房間。與此同時,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起,仿佛是天地間的雷霆在怒吼。
石破天驚愕地看著這一幕,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原本他以為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印章而已,可現在它竟然變成了一件令人驚嘆的寶貝!
一旁的九紅見狀,不僅沒有絲毫驚訝,反而趁機火上澆油,在石破天的傷口上狠狠地撒了一把鹽。她陰陽怪氣地說道︰“喲,石公子,您可真是大方啊!連龍虎山的天師法印都舍得送出去,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呢!今日我可算是真正見識到您的為人之道了,真是令我大開眼界,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石破天的內心猶如被千萬根細針同時刺穿一般,痛苦不堪,但他卻強忍著不讓這種痛苦表現在臉上。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看似燦爛的笑容,然而這個笑容卻顯得異常僵硬,仿佛是被硬生生擠出來的一樣。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盡量保持平穩,然後緩緩說道︰“李六甲可是我的好兄弟啊,把天師印送給他,我怎麼會心疼呢?”
然而,只有石破天自己知道,這句話有多麼違心。事實上,當他把天師印交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內心就已經在滴血了。他後悔得要命,後悔自己為什麼會如此輕易地將這珍貴的寶物送人。
其實,石破天之所以未能識破那枚印章的真正價值,並非是他眼光不夠獨到,而是因為他與這枚印章之間缺乏一種緣分。
話說在半山腰處,有一片彩雲,它由九紅和其他三種顏色的雲彩共同組成。這三種顏色的雲彩分別是黃色的五雷正法、綠色的千年拂塵以及藍色的八卦紫綬仙衣。
就在這奇妙的組合中,李六甲無意間讓五雷正法的印記傳承進入了自己的體內。而當石破天將真氣注入李六甲體內時,這股真氣竟然引發了五雷正法的共鳴,使得李六甲得到了五雷正法的認可。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由于石破天的真氣也一同進入了李六甲的身體,他竟然也間接受到了五雷正法的影響。可惜的是,他所得到的五雷正法並不完整,只能算得上是五雷歪法。
正因如此,天師法印自然無法認可石破天,畢竟它所需要的是完整無缺的五雷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