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大聖

第121章 故事的力量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西門大都督 本章︰第121章 故事的力量

    鉛雲壓頂,遮天蔽日,天穹之下,罡風呼嘯,猶如無數把鋒利的刀刃,無情地刮擦著石破天和李六甲的肌膚。他們孤立無援地佇立在十大戰陣的正中央,周圍縈繞著令人窒息的威壓,仿佛置身于一座無形的牢籠之中。戰陣中流轉的符文閃爍著詭異的光芒,絲絲縷縷的能量如毒蛇般纏繞在他的四肢百骸,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刺骨的疼痛。

    此刻,石破天口中機械地重復著那段如附骨之疽的一個小故事,聲音沙啞而干澀,仿佛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擠出來一般。隨著每一個字的吐出,他的身體都忍不住微微顫抖,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抗拒與恐懼。記憶如潮水般洶涌而來,將他拉回了那段塵封已久的歲月。

    遙想當年,方寸山葫蘆廟內,青煙裊裊,彌漫在狹小的空間里,給整個廟宇增添了一層神秘而朦朧的色彩。那時的石破天,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小沙彌,每日跟隨在葫蘆僧身邊,听他講述一個故事。葫蘆僧沙啞的嗓音裹挾著木魚聲,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一遍又一遍地滲入石破天的骨髓。“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這看似簡單的故事,在無數次的重復中,漸漸變得沉重而壓抑,成為了石破天心中難以磨滅的陰影。

    百萬次的聆听,早已將這個故事刻進了他的血肉,融入了他的靈魂。如今每吐出一個字,喉間都泛起酸腐的腥氣,仿佛吞下了無數腐爛的食物。五髒六腑仿佛被無形的手反復揉搓,翻江倒海般的惡心感涌上心頭,直欲將胃袋里的殘羹盡數嘔出。他強忍著不適,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浸濕了衣衫。

    若不是身旁李六甲在旁邊不停的鼓勵支持,石破天寧願咬碎牙關,也不願再觸踫這段夢魘。

    然而此刻,十大戰陣的威壓如同鎖鏈正無情地勒進石破天和李六甲的經脈,留下一道道青紫的傷痕。那鎖鏈仿佛有生命一般,越勒越緊,每一次掙扎都伴隨著鑽心的劇痛。唯有將故事繼續講下去,才有一線生機,才能擺脫這困境。石破天強壓下翻涌的惡心,字句艱澀地從齒縫間擠出,那種感覺,恰似將嘔出的穢物又生生咽回腹中,酸澀與腥苦在胸腔中翻攪,令他幾近崩潰。

    隨著石破天的講述,奇異的變化悄然降臨。當故事重復到第一百遍時,虛空突然劇烈震顫,發出陣陣轟鳴,仿佛天地都在為之顫抖。十色傀儡周身的幻影開始扭曲、破碎,原本栩栩如生的面容變得猙獰可怖。它們的身體逐漸透明,露出隱藏在幻影之下的本相——那是一張張布滿裂痕、散發著邪惡氣息的面孔,眼中閃爍著冰冷而殘忍的光芒。十大戰陣所掀起的驚濤駭浪也漸漸平息,陣眼處的光芒變得黯淡而不穩定,忽明忽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石破天不敢有絲毫停歇,繼續機械地復述著故事。他的聲音已經變得嘶啞而微弱,但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堅定。待到第一百二十遍時,那些曾不可一世的十色傀儡,竟如同遭遇天敵的困獸,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之中。它們痛苦地扭曲著身體,發出陣陣淒厲的慘叫,聲音回蕩在整個戰陣之中,令人毛骨悚然。

    有的傀儡抱著腦袋在嶙峋的山石間瘋狂翻滾,堅硬的岩石在它們的撞擊下迸裂出蛛網般的紋路,碎石飛濺;有的傀儡雙目赤紅,一頭撞向參天古樹,木屑紛飛間,腦漿與鮮血濺滿樹皮,染紅了大片土地;更有甚者,直挺挺地繃起身體,青筋暴起如虯結的枯藤,白沫從嘴角汩汩流出,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著。就連平日里穩坐陣眼、以高深修為抵御一切的大紅傀儡,此刻也七竅滲血,原本莊嚴的法相變得猙獰可怖,在痛苦中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石破天望著眼前的異象,瞳孔劇烈收縮,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在方寸山葫蘆廟的歲月里,他听著葫蘆僧講述這個故事,不過是覺得聒噪煩躁,至多皺眉掩耳,從未想過這個故事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可如今,同樣的故事竟成了降魔利器,這巨大的反差讓他如墜迷霧,滿心都是疑惑。

    他不禁陷入沉思︰難道是因為當年修為尚淺,無法感知故事中的玄妙?可那時的自己不過是個懵懂無知的小沙彌,赤條條地入了佛門,又怎會有高深的修為護體?難道是因為戰陣的特殊力量,才讓這個故事產生了如此神奇的效果?還是說,葫蘆僧在講述故事時,隱藏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種種猜測在腦海中盤旋,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六橙如同被無形巨手猛地推搡,踉蹌著後退半步,干枯的身軀撞在焦黑的石壁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枯瘦如柴的橙色手指,如同雞爪般扭曲著顫抖著指向石破天,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卻只能吐出支離破碎的字句︰“是他,是惡魔...他怎麼會...魔咒...“渾濁的瞳孔里,恐懼如翻涌的暗潮,將往日的凶狠盡數淹沒,蠟黃的面皮因極度的驚恐泛起詭異的青白,仿佛眼前的石破天不是個青年修士,而是從十八層地獄深處爬出、帶著千年怨氣的厲鬼。

    隨著石破天驟然停住講述,原本在地上痛苦抽搐、不斷掙扎的十色傀儡們,如同被按下了靜止鍵,同時僵住了動作。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死寂,唯有大紅粗重的喘息聲在這片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大紅抹去臉上混著血沫的碎發,破損的大紅棉襖下,滲出的血珠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滴落在戰陣殘余的符文上。符文瞬間被鮮血浸染,蒸騰起裊裊紅霧,絲絲縷縷地纏繞在眾人周圍,宛如死神吐出的嘆息。他強撐著半跪起身,每一個動作都伴隨著骨骼的  作響,沙啞的嗓音里帶著劫後余生的喘息,卻又透著一絲不甘︰“老六!有話直說!咱們就算折在這兒,也得死個明白!“

    六橙突然像瘋了一般撲到大紅腳邊,骨節分明的手指死死攥住對方的衣擺,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幾近崩潰︰“老大!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念的那段話,分明是當年...當年...“話未說完,他的喉頭突然發出咯咯的哽咽聲,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仿佛有雙無形的手正緊緊扼住他的咽喉,將後半句話生生掐斷在喉間,任他如何掙扎也無法道出那個禁忌的秘密。

    石破天望著這群失魂落魄、狼狽不堪的十色傀儡,眉頭越皺越緊,心中的疑惑如同翻滾的烏雲。記憶的閘門被悄然打開,方寸山葫蘆廟里的晨鐘暮鼓、檀香裊裊,與眼前這血腥殘酷的戰場不斷重疊。他忍不住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壓抑的急切︰“你們說的...究竟是哪位惡魔傳人?“然而,話音未落,六橙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那聲音仿佛來自九幽煉獄,充滿了絕望與恐懼。他踉蹌著跌坐在地,後背重重撞在焦黑的石柱上,濺起陣陣石粉,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不住地顫抖。

    看著六橙如驚弓之鳥的模樣,石破天心中警鈴大作,一種不安的預感在心底蔓延開來。他的目光掃過十色傀儡清一色的光頭,那光禿禿的頭頂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這場景,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葫蘆僧常年披著的破舊袈裟,想起那間寧靜卻又充滿神秘的葫蘆廟。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腦海,讓他的心猛地一緊。他手掌不自覺地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因為石破天想到了什麼?比如十色傀儡和葫蘆僧都是光頭,于是石破天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你們說的惡魔...可是方寸山葫蘆廟的葫蘆僧?“

    這句話仿佛一顆巨石投入深潭,瞬間激起千層浪。六橙渾身劇烈抽搐,仿佛被雷火劈中般癱倒在地,四肢不受控制地胡亂蹬踹。他指著石破天的手指不停顫抖,口中喃喃自語︰“果然是他...當年的詛咒應驗了...他來索命了!“癲狂的話語中夾雜著嗚咽,渾濁的淚水混著血水在臉上蜿蜒,將他的面容染得猙獰可怖,宛如一個徹底喪失理智的瘋子。

    “夠了!“大紅怒喝一聲,聲如洪鐘,震得空氣都微微顫動。兩道清脆的巴掌聲如驚雷般響徹戰場,六橙的腦袋被打得原地轉了半圈,嘴角瞬間溢出鮮血,身體也隨之癱軟在地。然而,這突如其來的重擊卻仿佛一盆冷水,讓六橙終于恢復了清明。大紅俯身揪住他的衣領,眼中滿是怒意與焦急,轉頭望向石破天,眼中既有警惕又有一絲希冀,仿佛在等待一個能讓他安心的答案︰“閣下究竟是誰?與當年那人...到底是何關系?“

    就在石破天猶豫之際,李六甲悠然踱步上前。他的腳步不緊不慢,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眾人的心上。他撫過大寶劍柄上晶瑩的夜明珠,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笑容里藏著算計與得意︰“石頭,告訴他們又何妨?如今這十具傀儡已經無法再戰,陣眼已破,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掀起什麼風浪?“他的話語輕飄飄的,卻像根銀針,精準地扎破了僵持的局面,讓空氣中的緊張氣氛愈發濃烈,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石破天身上,等待著那個即將揭曉的答案。

    石破天挺直早已被戰陣威壓如同鎖鏈一般勒得佝僂的脊背,沾染血污的白色長袍下,肋骨斷裂的劇痛如潮水翻涌。他咽下喉間腥甜,沙啞的嗓音卻字字如鐵︰“我乃方寸山葫蘆廟,葫蘆僧座下弟子石破天。“話音未落,整個天地仿佛靜止了——原本在空中游弋的破碎符文凝滯不動,十色傀儡扭曲的面容定格成詭異的雕塑,唯有呼嘯的罡風卷著砂礫,在死寂中劃出尖銳的嗚咽。

    六橙的瞳孔瞬間縮成針尖,橙灰色的面皮上暴起蚯蚓般的青筋。幾百年前,那場煉獄般的血戰在他意識里轟然炸開︰漫天血雨下,葫蘆僧的月牙鏟裹挾著佛光橫掃千軍,明黃袈裟翻飛間,慈悲的面容突然化作修羅怒目。他至今記得那柄禪杖砸在天靈蓋上的悶響,顱骨碎裂的刺痛混著溫熱的血,將他拖入長達七日的黑暗深淵。此刻舊傷處傳來刺骨的灼痛,仿佛當年嵌入腦髓的咒印正在甦醒,他踉蹌著撞向石柱,指甲在粗糙的石面抓出五道血痕︰“是他...是那個魔頭的孽徒!“

    李六甲望著石破天單薄的背影,忽然想起四年前暴雨夜,石破天曾赤腳為受傷的野貓包扎,眼中盛滿的溫柔與此刻掌控十色傀儡的肅殺判若兩人。那些被石破天當作江湖秘術的古怪招式、深夜獨自誦讀的晦澀經文,此刻在記憶里突然連成完整的脈絡。冷汗順著脊背滑入後腰,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並肩作戰的伙伴,遠比想象中更接近傳說的核心。

    當真相的齒輪開始轉動,塵封的卷軸在眾人眼前徐徐展開。八百里黃沙深處,曾矗立著一座以白骨為基、鮮血為漆的“十劫城“。十位陣主憑借汲取生靈精魄的邪陣,在短短十年內突破九重境界。他們的笑聲能讓嬰兒停止啼哭,目光所及之處,莊稼枯萎、河流干涸。某夜,當他們將整個商隊煉化成陣眼的祭品時,遇到了重走取經路的葫蘆僧,葫蘆僧的佛珠突然迸發萬丈金光。

    初戰時,葫蘆僧的禪杖化作千萬道佛光,在十劫陣的血色迷霧中撕開白晝。前五座陣眼被接連摧毀時,地面滲出的不再是鮮血,而是濃稠如瀝青的罪孽。但當戰斗進入六丁六甲陣,六橙化作流光的匕首穿透袈裟的瞬間,天際驚雷炸響——那把淬滿十三種劇毒的利刃,不僅割裂了神僧的筋脈,更斬斷了他即將證道的契機。葫蘆僧咳著黑血退入群山時,身後十色傀儡張狂的笑聲,成了方圓百里新的噩夢。

    三年後的月圓之夜,十劫陣主們在血池邊痛飲人血美酒,卻見天邊飄來一葉金色扁舟。葫蘆僧赤足踏月而來,袈裟上的血跡已化作朵朵青蓮,手中把玩的彩色娃娃睜著琉璃般的眼楮。當那個故事開始時,十色傀儡的元神突然在體內灼燒——那些被他們屠戮的無辜冤魂,正借著娃娃的軀殼發出復仇的低語。經過七晝夜的鏖戰,最後一縷佛光沒入娃娃眉心時,曾經不可一世的十劫陣主,永遠淪為了被封印的罪孽的囚徒。

    此刻,石破天望著傀儡們驚恐的面容,突然想起葫蘆僧圓寂前的教誨︰“因果如影隨形,業障終需償還。“呼嘯的罡風卷起他鬢角的灰發,在這宿命交織的戰場,真相與過往的鮮血,共同澆灌出一朵苦澀的業火之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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