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帳篷的紫外線燈管滋滋作響，牟軒跨過滿地玻璃碎片時，靴底粘著的疫苗膠狀物發出令人不安的粘膩聲。
顧醫生正用止血鉗夾起範種子收集者指甲縫里的病變麥種，老花鏡片上蒙著層汗霧。
"三號冷庫的盤尼西林全結冰了。"周物資管理員把庫存清單拍在手術台上，紙頁邊沿還沾著冷凍庫的霜花，"東區那幫雜碎昨晚搶了我們的運輸車，現在連縫合線都要論厘米分配。"
牟軒的指節在醫用鋼櫃上叩出規律的脆響，這聲音讓縮在角落的錢護士打了個哆嗦。
冷藏箱里三十支狂犬疫苗正在泛出詭異的藍綠色，沈瑤默不作聲地將變質的疫苗轉移到鉛盒里，作戰服袖口的冰晶在低溫下閃著微光。
"黎明前出發。"牟軒扯下牆上的全市醫療地圖，紅筆圈住北郊那棟被藤蔓吞噬的腫瘤醫院，"沈瑤帶第一小隊清理外圍，孫醫學生負責鑒別藥品。"
裝甲車碾過結冰的護城河時，車頂的探照燈驚起了成群的變異烏鴉。
沈瑤的狙擊槍從車窗探出半寸，夜視鏡里晃過三道佝僂的人影——那些掛著掠奪者標志的流民還沒舉起土制燃燒瓶，子彈已經掀飛了他們的膝蓋骨。
"十二點方向廢棄崗亭！"孫醫學生突然尖叫，三個渾身纏滿繃帶的感染者正從通風口爬出來。
牟軒左手腕表逆時針轉動三格，時光倒流產生的重影讓他提前預判了對方撲咬的軌跡，軍刺精準挑斷了感染者的頸動脈。
當防毒面具撞開醫院銹蝕的急診科大門時，手電筒光束里漂浮的輻射塵像某種致命的螢火蟲。
沈瑤踢開擋路的自動掛號機，突然抓住牟軒的手腕。
她掌心滾燙的溫度透過戰術手套傳來，指縫間沾著片枯萎的麥殼。
"地下。"她啞著嗓子用槍托敲擊大理石地面，空悶的回響里夾雜著金屬震顫。
牟軒瞳孔收縮成危險的豎線，時間異能讓眼前景象飛速倒退——他看到半年前有群白大褂推著滿載紙箱的推車消失在消防通道盡頭。
藥劑科倉庫的暗門被液壓鉗生生撕開時，二十箱未拆封的抗生素在塵霧中顯現。
孫醫學生撲向那台保存完好的血液分析儀的動作，比見到初戀情人還要狂熱。
但牟軒的注意力全在牆角那排銀色冷藏櫃上，玻璃門內排列的器官移植專用冷藏箱正在發出平穩的運轉聲。
"等等！"顧醫生突然按住正要搬運血漿的隊員，"這些藥品編號不對，你看生產批次末位的輻射警告標——"
一陣刺耳的金屬刮擦聲從通風管道深處傳來，沈瑤的狙擊槍瞬間上膛。
她鎖骨位置的麥芒狀凸起在戰術背心下若隱若現，而牟軒已經拔出了沾著硫鐵礦粉的軍刀。
裝載醫療物資的推車在滿地玻璃碴上碾過時，某個冷藏箱的電子鎖突然發出了錯誤的提示音。
趙藥劑師突然用鑷子夾起一盒頭孢曲松鈉，防毒面具後的聲音發悶︰"這批抗生素下周三過期。"他踢開腳邊沾血的金屬箱，露出底下成排的精密手術器械，"腹腔鏡的影像轉換器全是五年前的型號——"手指抹過零件編號時的顫抖讓尾音變了調。
牟軒的腕表齒輪發出細碎摩擦聲，時間回溯的異能讓他看清藥劑瓶身逐漸模糊的保質期噴碼。
冷藏庫白熾燈管在他瞳孔里投射出交錯的時標刻度，那些代表藥品失效期的紅色標記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前逼近。
"輻射讓藥物半衰期縮短了80。"顧醫生扯開沾滿冰碴的防護服，露出里面發黃的繃帶，"現在連生理鹽水都成了戰略物資。"老醫生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漏出的血沫在零下十五度的空氣里瞬間凝結成冰晶。
沈瑤默不作聲地取下戰術腰帶上的衛星電話，金屬外殼上還留著變異烏鴉的抓痕。
當她轉身時，作戰服領口內側的麥穗刺繡擦過牟軒的手背——那是他們上個月在糧倉死戰三晝夜後，她用染血的縫線繡的平安符。
"城南避難所有個醫療器械商。"沈瑤將衛星電話的加密頻道旋鈕轉到7.6hz，"上個月救過他的運輸隊。"她說話時鎖骨處的麥芒狀凸起在戰術背心下微微起伏，像是某種即將破土而出的生命體。
牟軒的軍靴碾碎地面積冰，時間異能讓他在0.3秒內預演了十七種物資分配方案。
當第二只變異烏鴉撞上裝甲車防彈玻璃時，他扯下醫療地圖在腫瘤醫院的位置畫了個血紅的叉︰"兩小時後在二號哨站匯合。"
返程的裝甲車碾過結冰路面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孫醫學生抱著殘缺的血液分析儀縮在角落，那些缺失的傳感器接口像張開的黑色嘴巴。
錢護士突然尖叫著跳起來——她背包里過期的鎮痛劑正在滲出詭異的熒光液體。
當基地探照燈刺破雪幕時，周物資管理員正踩著成箱的葡萄糖輸液袋清點戰利品。
他刻意把完好的心電監護儀藏進倉庫最深處，卻沒發現牟軒腕表反射的冷光早已記錄下每個零件的存放坐標。
沈瑤在裝甲車殘存的暖氣片旁按下通話鍵，衛星電話的靜電雜音里突然傳來熟悉的沙沙聲。
那是他們上個月在無線電靜默區听到過的特殊頻段干擾，當時整支偵察隊的人皮都被剝成了風干的戰旗。
"這里是夜鶯。"她對著話筒說暗語時，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領口的麥穗刺繡。
通訊器突然爆發的電流聲讓整個車廂充滿燒焦的橡膠味，而五百米外的雪原上，某個偽裝成冰稜的信號屏蔽器正在持續閃爍著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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