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曾經有名字,但是它的主人許久未曾那麼呼喚過它的參天大樹就這麼肆無忌憚的捅入了虛空之中。
就好像天邊的窟窿本就是被它捅穿的一樣。
按理來說如此操作應該讓天邊的窟窿越來越大才是,但不合乎常理的一幕出現了。
卻見那原本氣勢洶洶想要將整個銀月領地吞噬的虛空,在挨了林蝶這一棍以後竟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迅速的蔫巴了下去。
同時那個窟窿也迅速的萎縮了起來。
看狀況,恐怕要不了多久這個看似傷口的窟窿就會“自行愈合”。
…
與此同時,那個快要被徹底遺忘的“我”忽然感覺眼前有光明襲來。
一下子,似乎有很多本該離“我”遠去的東西又重新飛回了“我”的大腦。
“我”也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原來是叫做紀元。
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紀元終于艱難的睜開了雙眼。
這會兒的他,果然是在雲端…
抬起手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身體。
發現和往常並沒有什麼不同。
除了沒有穿衣服以外…
不過這都不重要,反正在雲端也沒有什麼觀眾。
總不至于忽然從旁邊飛來一架載滿了旅客的飛機吧?
忽的,紀元的耳邊傳來了一陣嗚嗚的聲響。
紀元心中一驚,心道不會這麼有節目效果吧?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呢。
下意識的就想要從乾坤境里取出一套衣服來,卻發現此時的他根本就聯系不上乾坤境。
于是紀元便只能像網絡上的段子那樣緊緊的捂住臉龐,寄希望于不要有人記得自己的長相。
但是好在過了一會兒後,並沒有什麼社死場面出現。
但是另外一個紀元不太想面對的情況出現了。
隨著那嗚嗚聲結束,紀元便失去了在雲端漂浮的能力,十分科學且合理的向著地面墜去。
盡管現如今的紀元已經可以說是見多識廣,甚至就連劫丹強者也不是他的一合之將。
但是說起來,他還真沒有體驗過自由落體。
說實話,這種感覺和坐過山車有點兒相似,但是比起過山車來說可就刺激多了。
強烈的失重感讓紀元感覺五髒六腑都在他的身體里漂浮了起來,耳中更是因為氣壓的變化產生了強烈的不適,就連呼吸也似乎變得困難了許多。
這個過程中紀元甚至產生了時間變得很慢的錯覺,心中有一種淡淡的無助和絕望,但是他卻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恐慌,反而有一種莫名興奮之感。
同時,正在墜落中的紀元意外的發現了自己的視力變得異常敏銳這件事,竟然能夠隔著數公里之遠將地面上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
忽的,紀元的目光掃中了下方的一道人影。
那是一個穿著白裙的女子。
此時的她正站在海邊的懸崖上。
她的眼神似乎穿越了無盡虛空望向了某個地方。
紀元再也沒有了半點興奮。
他變得慌亂了起來。
因為他看見了那張被其刻印在了靈魂深處的臉龐以及劃過那張臉龐淡淡的淚珠。
“我”,紀元,終于想起來了。
這就是比所有的一切都還要更加重要的那件事。
…
銀月領地中。
原本已經萎縮到只有房屋大小的那個窟窿忽然像是磕了藥一樣瘋狂的反撲起來。
看著天邊那個再次暴漲的窟窿,林蝶大罵一聲︰
“滾!”
然後那棵不知何時已經被其收了去的參天巨樹又一次猛地捅向天空。
只不過這一次,似乎沒能達到和剛才一樣的效果。
那個被林蝶再次捅穿的窟窿雖然不出所料的萎縮了下去,但是天邊各處卻忽然憑空乍現了一個又一個窟窿。
透過那一個個形狀各異的窟窿,隱約可以看見一股可怕的虛無正在極速的涌入銀月領地。
而地面上的林蝶,不知為何竟然變得遲鈍異常,甚至就連眨一下眼楮都要耗費許久時間。
…
于此同時。
紀元正努力的嘗試操控自己的身體往下方那名女子的方向下墜,不料周邊的虛空中卻突然裂開了無數的口子。
從那些裂口中伸出了無數雙手。
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小孩的。
他們全都試圖將紀元緊緊拽住,似乎並不願意讓他靠近那名女子。
紀元無動于衷,只是自顧自的調整著方向。
那些手臂即使僥幸抓住紀元也只會被其趁機借力繼續向著原定目標靠近。
忽的,在紀元前進的路線上也裂開了無數的口子。
從這些裂口中伸出的手中都緊緊握著一根根鋼針。
它們肆意的將那些鋼針穿插在紀元的身上,不過一瞬就將紀元扎成了一只刺蝟。
不過刺蝟只有背上有刺,但紀元無論是前胸還是後背,亦或者是頭頂還是腳下全都被扎上了滿滿的鋼針。
然而,即使是這樣,紀元也依然不為所動。
他只是默默承受著,沒有反抗也沒有反抗的必要,因為想要阻止自己的手實在是太多了,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他只能憑借著那唯一一件被其刻印在內心的事由堅持著,並不斷向著那里靠近。
忽的,前方再生變化。
依然是一個個突兀裂開的口子。
只不過這一回什麼也沒有出現。
但是紀元卻在那些一無所有的裂口前第一次有了情緒的變化。
他動容了。
他在那些裂口中看見了無數的身影。
有父母,有紀順,有張偉,有白雪,有許許多多紀元所熟知的對象,甚至還有林蝶。
他們雖然不語,但是紀元卻能夠清晰的感受到他們的情緒。
他們不希望自己繼續向著那里前進,否則的話,似乎就會有什麼非常可怕的事情發生。
紀元猶豫了,紀元遲疑了。
但是當他看見裂口中的林蝶竟然也是一副懇求的神情時,紀元忽然醒悟了過來。
即使自己是錯的,即使全世界都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也始終會有一人堅定的支持著自己。
即使自己頭撞南牆,那個人也會陪著自己一塊走向滅亡,而不是面露淒苦的懇求道︰
“不要繼續了,回頭吧。”
所以,紀元意識到了這一切都是虛假的表象。
是啊,本就是拙劣的偽裝,又怎麼會是真實。
“即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亦或者你就是那蒼天,你也不攔不住我!”
紀元咬破舌尖,咬碎牙齒,鮮血瞬間涌出。
有一些漂浮到空氣里,有些則附著在他本就已經猩紅一片的臉龐以及衣衫之上。
終于,他來到了那名女子的不遠處。
紀元發出了自雲端睜眼以後的第一聲怒吼︰
“不要!!!!!!!!!!”
然而那人卻還是毅然決然的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紀元感覺有點點濕潤的東西沾染在了他的臉上。
和鮮血不同,紀元知道那是眼淚。
那是林蝶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後的淚水。
紀元沒有停留,也緊跟著林蝶一起投入了下方波濤洶涌的海面。
…
隨著眼球的微微顫動,出現在紀元眼中的世界緩緩的變成了銀月領地里的那片焦土。
此時的林蝶正站在紀元的身前張開了雙臂。
看起來就像是在對抗著什麼一樣。
只不過原本那掛在天邊的異象全部都已經消失無蹤,再也沒有一點兒那股能夠吞沒一切的虛空的影子。
更是連半個窟窿都再也看不見。
只不過當紀元呼喚林蝶時,她卻毫無反應,就好像是沒有听見一樣。
紀元拖著莫名其妙虛弱異常的身體,緩緩的繞到林蝶的前方,卻發現她的表情竟然像是凝固住了一般。
有點兒迷茫,也有一點兒驚恐。
紀元輕輕的捏了捏林蝶的臉,但她卻並未如紀元所想的那樣突然沖著自己做出一副鬼臉嚇自己一跳。
她只是依然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紀元一動念,便有數枚恢復丹藥出現在他的手中。
原本他是想先恢復一點氣力再好好的研究研究當下的情況。
卻沒想到這一下竟然讓他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情況。
此時的紀元和林蝶,赫然正是身處于乾坤境的內部。
而紀元剛才所召喚來的丹藥,也是從百公里外的地方傳送到他的手中的。
沉入心神一番感知,紀元在霎那間便已經有了諸多明悟。
“看來,是我們贏了。”
是的,紀元,林蝶,以及銀月領地,他們三方一起聯手贏了那片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