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透了墨的棉絮,沉沉壓下來時,韋沐林正將最後一勺煤油潑在暗渠口的土坡上。油星子在濕泥上洇開,映著李哥撒出的生石灰,泛出一層冷森森的白。三只粗瓷碗在石桌上輕輕一踫,老白干晃出琥珀色的光,李哥捏著碗的手微微發顫,指節泛白“俺爺當年守村口,靠的不是土槍,是骨頭里那點不服輸的硬氣。今兒咱仨守這院子,也得把這股氣攥緊了。”
    院牆外,萬象城的霓虹漫過斑駁的牆頭,在地上投出三道被拉長的影子。老周往石榴樹後縮了縮,懷里揣著三枚用蠟封了引線的炮仗,硌得肋骨生疼。他摩挲著樹皮上自己兒時刻的歪扭“周”字,喉結滾了滾“沐林,你爺教過的——遇著邪乎事,先穩住,瞅準它的軟肋。”
    韋沐林沒應聲,眼楮像釘子般釘在院子西南角。那堆半人高的柴火後,是暗渠的鐵柵欄,去年暴雨沖垮重焊時,故意留了道巴掌寬的縫——此刻,那縫里正往外滲著濃黑,像墨汁滴進清水,帶著股潮濕的土腥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