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抽打著倉庫鐵皮, 啪聲里裹著鐵鏈拖地的悶響。張副官用綢衫擦著槍管,靴底碾過阿杰的手背︰“把圖交出來,饒這小子一命。”
    “痴心妄想!”陳叔被綁在鐵架上,啐出的血沫洇在地上,“當年你爹快餓死時……”
    通風管突然炸開。韋杰森與李楠破口墜落,蝴蝶刀抵住張副官咽喉時,李楠已踢飛他的配槍。“漢奸的滋味,不錯?”韋杰森的刀壓得更緊,李楠雙槍指住撲來的黑衣人。
    混戰中,張副官摸出信號彈。陳叔猛地撞向鐵架,鐵鏈繃直如弦︰“小硯!三號燈塔!”紅光竄上夜空的剎那,老人抓起鐵棍迎向敵人。
    “走!”韋杰森拽起林硯之,李楠扛起昏迷的阿杰。經過通風管時,銅鈴突然炸響,脆得像玻璃碎裂——陳叔正被刀光吞沒。
    側門合上的瞬間,倉庫騰起火光。林硯之攥緊懷里的圖紙,紅鉛筆標著的暗礁在掌心發燙,那是陳叔用命焐熱的重量。韋杰森望著火光︰“他給的時間,不能浪費。”
    雨幕把碼頭罩得灰蒙蒙的,浪頭拍打著木樁,發出沉悶的嗚咽。韋杰森拽著林硯之往燈塔跑,李楠扛著阿杰緊隨其後,安心斷後時不忘回頭望——倉庫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像枚燒紅的烙鐵燙在黑夜里。
    “張副官的人很快會追來。”韋杰森突然停在燈塔下,潮濕的手指撫過斑駁的磚縫,“暗礁圖必須送出去,你們先走。”
    李楠把阿杰靠在燈塔底座,雙槍上膛的脆響混著浪聲︰“要走一起走。”她瞥了眼林硯之懷里的圖紙,“這丫頭片子看著文弱,剛才捅人的狠勁倒像回事。”
    林硯之的臉在夜色里發燙,指尖還殘留著匕首劃破布料的觸感。她突然想起陳叔撞向鐵架時的眼神,那里面有比火光更烈的東西︰“我認得去聯絡點的路,陳叔教過我看星象。”
    “吱呀——”燈塔的木門被推開,霉味混著海風涌出來。韋杰森剛點亮油燈,就听見遠處傳來馬達聲。李楠猛地推林硯之往塔樓上跑︰“進密室!機關在第三級台階!”
    林硯之踩著搖晃的木梯往上沖,懷里的圖紙被冷汗浸得發潮。剛摸到第三級台階,樓下突然響起槍聲。她咬著牙轉動台階側面的銅環,石板應聲裂開,露出僅容一人通過的暗道。
    “快走!”安心的聲音帶著喘息,短弩的弓弦響得急促,“我們擋住他們!”
    林硯之鑽進暗道的瞬間,听見韋杰森喊︰“記住,圖交給戴星徽的人!”石板在身後合上時,她听見李楠的槍聲突然停了,緊接著是安心一聲短促的痛呼。
    暗道里伸手不見五指,只有自己的心跳聲撞在石壁上。林硯之摸著潮濕的岩壁往前走,懷里的圖紙突然硌得肋骨生疼——那紅鉛筆標著的暗礁位置,此刻像無數雙眼楮在盯著她。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透出微光。她爬出暗道時,正撞見艘小漁船泊在岸邊,船頭立著個穿簑衣的男人,帽檐下露出半枚銀色星徽。
    “是陳叔的人?”林硯之的聲音發顫,掌心的冷汗把圖紙洇出淺痕。
    男人彎腰掀起船板,露出藏在下面的電台︰“韋隊長說,有位姑娘會帶份重要的東西來。”他接過圖紙時,指尖的繭子蹭過林硯之的手,“陳老英雄……我們會記住他。”
    遠處的燈塔突然傳來爆炸聲。林硯之回頭望,火光在浪尖上碎成點點金紅,像通風管的銅鈴在夜里炸開的光。她突然想起陳叔修鈴鐺時說的話︰“這玩意兒靈,響起來,就有人記著咱們。”
    漁船離岸時,林硯之把臉貼在潮濕的船板上。懷里的圖紙已經交出,可那紅鉛筆的痕跡,卻像長在了心上——她知道,有些重量,這輩子都卸不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