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鑫的大腦宕機了。
    這算什麼?拜師新潮流?師父先給徒弟磕一個,表示禮賢下士?
    他還沒想明白,眼角余光瞥見跪拜的李乾坤身後,那個穿工人大衣的窮鬼還杵在那兒,跟個電線桿子一樣。
    孫鑫的腦回路瞬間接通。
    原來是這樣!
    這個沒眼力見的工人擋了道,壞了自己拜師儀式的風水!
    一股邪火“噌”地竄上天靈蓋。
    孫鑫扭過頭,臉上的肥肉抖了三抖,指著李凡的鼻子就開噴。
    “嘿!說你呢!臭打工的!你杵這兒干嘛?當門神啊?還是想學電線桿子扎根?”
    跪在地上的李乾坤听見這話,渾身一僵,頭埋得更低,恨不得當場找條地縫鑽進去。
    他想開口解釋,可孫鑫的氣勢太足,根本不給他插話的機會。
    “眼瞎啊?沒看見我未來師父在給我行拜師大禮嗎?”
    孫鑫挺起他那圓滾滾的肚子,
    “你站在這兒,把我師父的誠意都給擋回去了!懂不懂規矩?礙事的玩意兒!”
    他吼完兩句,胸中的惡氣還是沒出夠,往前挪動了兩步,逼近李凡,
    “趕緊滾開點!耽誤了我的拜師吉時,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李乾坤听見這話,三魂七魄嚇飛了六魄。
    這頭蠢豬是在干什麼?
    給李家全族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
    他全身的脂肪都轉化成了爆發力,整個人從地上彈射起來。
    一個箭步沖到孫鑫面前,掄圓了胳膊,用盡吃奶的力氣。
    “啪!”
    孫鑫整個人原地轉了兩圈半,一屁股墩在地上。他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成了發面饅頭。
    “我操……”
    他捂著臉,話都說不囫圇了。
    李乾坤雙眼赤紅,指著孫鑫的鼻子,聲音撕裂扭曲。
    “你他媽跟誰說話呢!”
    “我!李乾坤!給李爺當看門狗都不配!”
    “你算個什麼東西!”
    話音未落,客廳那扇厚重的實木大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砰!”
    木屑紛飛。
    一個手持紅木拐杖,眼神陰冷的老頭,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
    他看都不看滿屋子噤若寒蟬的李家人,也不看地上懵逼的孫鑫,一雙鷹隼般的眼楮死死鎖在李乾坤身上。
    “李乾坤!”
    “老子閉關前,怎麼跟你交代的?”
    “讓你夾著尾巴做人!你把老子的話當耳旁風了?”
    來人正是李乾坤的爹,上一代李家家主,李向陽!
    李乾坤一見自己老爹,兩條腿抖得跟篩糠一樣。
    “爸……我……”
    “我什麼我!”
    李向陽不等他辯解,手臂肌肉墳起,高高舉起手中的拐杖,對著李乾坤的小腿,狠狠砸了下去!
    沒有風聲。
    只有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
    “ 嚓!”
    那聲音清晰得讓在場每個人頭皮發麻。
    “啊——!”
    李乾坤抱著自己那條以詭異角度扭曲的小腿,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嚎。
    李家眾人嚇得縮成一團,貼著牆根,恨不得把自己塞進牆縫里,屁都不敢放一個。
    孫鑫的眼楮瞪得像銅鈴。
    他眼睜睜看著李家家主的腿骨外露,白森森的骨頭碴子直接戳破了西褲,血從褲管里滲出來,染紅了一大片地毯。
    那股子濃重的血腥味,混著李乾坤的慘叫,直沖他的天靈蓋。
    他再轉頭看看那個從頭到尾都面無表情,像是在看戲的“工人”李凡。
    兩腿一軟。
    一股控制不住的熱流順著他的褲管奔涌而下,迅速在地板上洇開一灘黃色的水跡。
    一股騷臭味,在血腥味中頑強地彌漫開來。
    孫鑫徹底嚇癱了,張著嘴,卻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
    李向陽打斷兒子的腿,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扔掉拐杖,轉身,對著李凡,彎腰九十度,深深鞠躬。
    “李爺,犬子無能,給李家招來滅頂之災。”
    “我,給您一個交代!”
    話音未落,他猛地轉身,抄起茶幾果盤里的一把水果刀。
    在眾人驚恐到凝固的目光中,李向陽握著刀,毫不猶豫地捅進了李乾坤的胸口。
    “噗嗤!”
    血花四濺!
    李乾坤的慘叫被硬生生堵回了喉嚨里。
    李向陽面無表情,拔出刀,帶出一股血箭,又是一刀,狠狠扎進李乾坤的腹部。
    鮮血汩汩地往外冒。
    “這一刀,是替他背叛您,投靠劉家而捅!”
    他又拔出刀。
    “這一刀,是替他有眼無珠,沖撞了您!”
    李乾坤嘴里涌出大片大片的血沫子,眼楮翻白,進氣多,出氣少。
    李向陽高舉血淋淋的水果刀,刀尖對準兒子李乾坤的喉嚨。
    “這第三刀,我送他歸西,給李爺一個清淨!”
    刀尖破風,直刺而下!
    李乾坤已經翻白的眼球,絕望地看著那抹帶著自己鮮血的寒光落下。
    就在刀鋒即將觸踫到他喉嚨皮膚的當口。
    兩根手指搭在了李向陽的手腕上。
    李向陽的手臂像是被焊死在半空,再也無法下沉分毫。
    是李凡。
    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李向陽身側。
    “我來討債,不是來看耍猴。”
    “父子相殘,髒了我的眼。”
    李向陽手臂上的力氣一泄,手里的刀“ 當”一聲掉在地上。他緊繃的後背,塌陷下去。
    賭對了。
    他沒有半分猶豫,對著李凡,雙膝砸地。
    “砰!”
    “謝李爺慈悲!”
    角落里,一個李家的年輕人,精神早已繃斷,被這磕頭聲一驚,再也忍不住,發出一串響亮的、無法控制的嗝聲。
    “嗝!嗝!嗝……”
    他驚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可那嗝聲依舊頑強地從他指縫里沖出來,在這死寂的大廳里格外刺耳。
    李凡甩開李向陽的手,動作像是丟開什麼垃圾。
    “別謝。”
    “賬,我還記著。今天這事,不算完。”
    他環視一圈那些縮在牆角,抖成一團的李家人。
    “你們李家,把脖子都洗干淨。我什麼時候想來取,就什麼時候來。”
    話音落下,那個打嗝的年輕人雙眼一翻,直挺挺地昏了過去。
    李向陽剛剛放下的心,被這幾句話重新吊到了嗓子眼,上下不得。
    與其在無盡的恐懼中等待那把不知何時會落下的屠刀,不如……把整個李家都押上賭桌!
    他猛然回頭,猩紅的眼楮瞪著身後那群魂不附體的族人吼道。
    “都他媽給老子跪下!”
    “李爺!與其讓我們懸著心等死,不如給條活路!”
    “我李家上下,一百三十七口!願全族為奴,奉您為主!”
    “求您,給李家一個贖罪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