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五點鐘，天空已經大亮。我調整好座椅，重新發動車子。張婉兒雖然在昨晚說自己睡不著，可是現在她卻沒有醒來。我伸手想要給她系上安全帶，在抓安全帶的時候，不小心踫到了她的臉。
她被我弄醒，睜開朦朧的睡眼“要出發了嗎？”
“嗯，要出發了。沒事，你接著睡吧。”
“不敢睡了，我要提醒你注意安全，最後這段路程，可不能出差錯。”她坐起身來，揉了揉眼楮。晨光照在她的臉上，她的瞳孔在發亮，昨夜的倦怠使她的美麗變得更加有特色。
我轉過來頭，視線重新對準前方。“行，你張大小姐在監督，我不敢出錯。”
電吉他的聲音從奔馳車里面的柏林之聲音響鑽出，瞬間抓住了我的耳朵。“在你身邊路雖遠未疲倦，伴你漫行一段接一段，越過高峰另一峰卻又見……”
鄧麗君的《漫步人生路》回蕩在車廂之中。這是一首很老的歌，比我們的年齡都大。我看向張婉兒，她閉上雙眼，輕輕晃動自己的腦袋，沉醉于鄧麗君的聲音和歌曲的旋律。
“這麼有品味啊，張大小姐。”
“你這是在陰陽我？”她不再閉眼，有些慍怒地問道。
“沒有，覺得你真的很有品位。年輕女孩听這麼老的歌，可不常見。”
“誰說，年輕女孩就不能听這樣的歌曲了。你難道不覺得，這首歌的歌詞寫的很有深意嗎？”
我閉上了嘴，仔細听著這首歌。手指輕輕在方向盤上叩擊節奏“毋用計較，快欣賞身邊美麗每一天，還願確信，美景良辰在腳邊……”
一首歌播放完，張婉兒用蹩腳的粵語重復了最後一段歌詞。我輕輕哼唱著，體會這首歌留給我們的情緒。
“讓疾風吹呀吹，盡管給我倆考驗，小雨點放心灑，早已決心向著前。”張婉兒抱著手機，把最後一段歌詞又念給我听。“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句歌詞，現在送給你。”
我沒有看張婉兒，只是目視前方。“送給我？謝謝。”
張婉兒在看我，她又對著手機開口說道“到底什麼才算得上一個人最大的幸運呢？這麼多年，我想不清楚，但是這首歌讓我明白了。有一個從未疲倦，伴行人生一段又一段的人，才是最大的幸運。”
超越一輛車之後，我打了一個哈欠，漫不經心地對她說“搞笑，哪有這樣的人。這又是哪個短暫擺脫寂寞的文青寫的話。夫妻大難臨頭還各自飛，你這是什麼音樂軟件，評論的質量怎麼這麼低。”
坐在我右邊的張婉兒關掉了正在放的音樂，手機放在了中間的儲物盒中。我接著想播放音樂，拿過她的手機隨手一滑，發現，這首歌是她在手機本地的音樂文件夾里面播放的。
她沒理我，而是放倒座椅，將自己的背留給了我。“哦，我下次換一個軟件。”
音樂是消失了，但是尷尬充滿了我們之間的空隙。我放下她的手機。“嘖，你說細細回想起來是我膚淺了，世上這種幸運確實難能可貴。越珍貴的東西越想追求，你說是吧，大小姐。嘖嘖嘖，說出這句話的人也一定是心思細膩，勇敢追求幸福的人，是個好人，是個大好人，你說是吧。”
得到的回應是沉默，我只好另尋話題。“對了，跑完高速之後，你這車得去4s店做個保養吧。”
她平靜地聲音傳來“哦，我知道了。你慢點，你都快超速了。”
順利到達沈陽之後，在市區里面開車，不像是在高速駕駛了，這里面突發情況很多，所以注意力更要加倍。
到樓下之後，我打開車門，好好地將里面的垃圾全都處理，也將腳墊拿出來，倒掉上面的塵土。
張婉兒站在車旁邊等著我，一抬頭，我有一種錯覺，這樣的情景好像經歷了無數次，她站在我面前，沒了所有的銳氣，乖巧，期待地等著我，無論我在做什麼，她都願意等我一會兒，接著再一起去做別的事情。
我上了樓，門把手上還是照例放上了一個公仔。我拿下來，對她說“這是你放的？”
張婉兒拿起自己門把手上面的公仔，對我說“當然了，可愛不。”
“嗯，那我，就收藏了？”
“送你了。”
拿鑰匙打開門之後，我的家里面已經搬得差不多，只不過一些自己的家電和床，還擺放在原地。剛坐在床上，我的手機就響起來，還是我媽。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啊，走了一個小齊，怎麼又來了一個小張。”
“我們一起回的沈陽，只有這樣。您是不是瞎想了。”
“我和你說啊，這小張你以前把人家傷透了，現在又招惹人家，你這不是給自己作孽呢嗎？好馬不吃回頭草，兒子，你重新找一個姑娘結婚吧。媽和你說的你得听進去，介紹的這姑娘不錯，人說了，對你挺感興趣的，也不指望你出彩禮。多開明一孩子，她爸媽也說了，給你們買輛車。”
“行了媽，我現在不想听您說這些，我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待一陣兒。心里面堵得慌。”
“你可別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啊，我當然不是說小張。那些女人目的可不單純，你也不能和小張在一塊兒，別耽誤人家了。”
“看您說的，我就不是什麼好人啊？”
“你要是好人，那小齊能和你說分手嗎？媽不是怕別的，你要是真又和她好上了，我怕你以後吃虧，畢竟是你先傷了人家的。那結婚之後，人家得捏死你這個把柄。”
“成成成，別聊了，掛了吧。”
掛斷電話之後，我給自己的朋友發去了自己已經平安到達沈陽的消息，疲憊纏繞著全身，我平躺在床上。沒過一會兒，又來了一個電話，我真是煩透了這種突然到來的打擾。
語氣很不耐煩地接通了“喂？誰啊？”
“嘿！你怎麼說話呢！活著沒？”
“活著。”
“到沈陽了？”
“嗯。”
“你來光影戀找我唄，要不我去找你，咱們倆喝一頓？”
“早上十點鐘，你就找我喝，什麼意思？”
“能有什麼意思，還有，誰說早上十點喝酒啊，等我下班，你過來接我唄。”
“不去，我又沒車。”
“對吼，那我來接你吧。嘻嘻，順便你和我說說，你和她到底是怎樣了？”
“徹底沒聯系了，你這怎麼總是幸災樂禍，還是不是朋友了？”
“不是，我就是你的克星，超級大克星！晚上穿的體面點，我可不想丟面子。”
“就不，要不我就不去了。”
“你別給臉不要臉！”
“我說，你怎麼現在越來越東北化了。”
“在這邊待得，不過我挺喜歡這里的，晚上咱們倆好好喝一頓！”
“酒懵子！”
電話掛斷了之後，我在床上眯了一會兒，在睡夢中听見有人在敲門。我睜開眼楮之後，打開門，就看見張婉兒拿著一個塑料袋，里面是白粥和煎餅。
“來吃點東西吧，吃完早點再休息休息。”她熟悉這所房子里面的一切，將折疊桌打開，把食物放在桌子上。
“謝謝。一起吃吧。”
“嗯，對了，我最近在忙裝修，可能會有點吵。”
“我知道了。你和那誰，陳凡怎麼樣了，上次裝修，不是他在這里嗎？”
“陳凡？他都被遣送回國了，再也不見這個大壞蛋了。不過，房子的事確實上次他幫我弄的水電，這次我就不打算弄了。”
“那，臻美和光影戀的合作？”
“這個已經起草好了方案，到時候會找郜依然好好聊一聊的。”
“費心了。”
“也沒什麼，對啦，我最近新學了包餛飩，現在我迷上做飯啦。”她將白粥的盒子打開，還貼心的將一次性勺子的包裝袋撕開。
我接過來她遞的煎餅。“是嗎，張大小姐開始邁向賢惠良妻賽道了？”
“我還單身呢！哪里來的賢妻良母。”
我們各自吃完了之後，張婉兒就起身準備離開。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轉身將鑰匙放在我的櫃子上。
“我把我家門鑰匙就給你一把，可能會有工人來上門，你這段時間幫我看著點裝修也行，現在還在拆磁磚。”
“沒問題，你這也算是給我找了一個營生。”
“履行好你的職責哦。”她從我的眼前轉身，便給我留下了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