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興機場的穹頂非常漂亮,盡管來了很多次,但總是讓我有一種向上看去的渴望。張婉兒走在我的面前,一種疲態也出現在了她的臉上。
    我知道,也該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于是在她身後。我對她說“我要回家了,你,回沈陽吧。”
    張婉兒平靜地看著我,但十分關切地問。“我不著急,我也要待在北京。你,現在還好嗎?”
    “你不用這樣擔心我,我已經接受了。”
    她搖著頭“只是和可樂好久都沒見了,怪想念她的。”
    我尷尬地點點頭,然後對她說道“那好吧,不過,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去多倫多?”
    張婉兒這次沒有站著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邁步向前,邊走邊對我說道“我去你們琴行找過你,她們說你來多倫多了。听到你一個人去的,我,有些擔心你。”
    “其實你知道,我找不到齊薇是嗎?”
    “我怎麼可能知道的?”
    “你這麼聰明,一定會知道的。告訴我,齊薇是不是和你說過些什麼?”我死死地盯著張婉兒,我想從她的口中知道齊薇的消息,我的心里好似認準了這個可能。
    張婉兒認真地看著我“你的精神狀態現在很不好,你最好還是緩一緩吧,我明確地告訴你,我和齊薇沒有過任何的聯系。”
    那種失落的滋味再一次涌上我的心頭,這次,我好像徹底失去了我的愛人。她到底有沒有愛上過別人,最後齊薇提到的布魯斯又是誰?
    就算張婉兒沒有拉著我回國,我也不知道從何查起這位布魯斯先生,會是齊家醫院的醫生嗎?
    我打開手機,給克洛伊發送了一條消息,問她認不認識一個叫做布魯斯的醫生。
    到現在這個地步,我好像突然就沒有那麼著急,所以就並不奢求克洛伊可以很快給我一個答復。
    張婉兒叫了一輛車,她的目的是韓冬的酒吧。我和她一起上了車之後,她就給可樂打去了一個電話。
    電話里面她們兩人說了挺多的話,不過,我是不感興趣,因為她們在聊著近況,聊著裝修的一些想法。
    張婉兒是一個知識儲備量很大的女人,所以和她聊天你永遠都不會覺得尷尬。就算是遇見了她的知識盲區,她也會願意虛心向你求教。
    她們的說話聲不算很大,不過這樣也好,算是給路途增添了一點點的背景音。我不用顯得那麼的無聊,不無聊,就不會那麼的悲傷。
    不過,她們更加願意把一些話留在見面的時候說,這樣的背景音只響了五分鐘之後,我就開始陷入到一種無聊與孤獨。
    張婉兒看出來了我的狀態,她開始拍了拍我的胳膊,對我說“我記得,我送過你一把吉他,現在在哪里?”
    “在韓冬那,我都好久沒彈琴了,也不準備彈了。”
    “怎麼到韓冬那里去了?”
    “和樂彤結婚時候,她讓我把琴送到韓冬那里保養,這都好幾年了,我都忘了取了。”
    張婉兒怎能听不懂我的話外音呢?她點點頭“原來如此,那一會兒,我想看看。”
    “看唄,正好你拿回去吧,我也不需要了。”
    “生活還要接著進行下去,你總不能這樣逃避吧?”
    我將車窗打開,北京的陽光照在我的身上,很溫暖。再轉過頭對她說“逃避?算了吧,我已經接受了,我妥協,我向這麼傻逼的命運妥協。真他媽有意思,挺好,自己一個人挺好。”
    “別說氣話了。”
    “沒事,你不用關心我,我自己一個人挺好的。”
    我將頭轉向窗外,玻璃幕牆反射的光很刺眼,閉上眼楮之後,我只剩下了听覺。
    現在的世界並非黑暗,而是一片混沌。在這樣的一個世界里,有很多我的同伴,我們都是接受了一個無法改變的真相,妥協了一個無法回頭的事實。
    所以,不知道是什麼力量才會把我們聚集在這里,讓我們服下造化弄人的苦果。
    車子停穩在韓冬酒吧的門口,下午兩點,酷暑難擋。我們推開門之後,今天酒吧並沒有營業,韓冬和可樂坐在吧台上看著我們倆個。
    “啊?您二位?怎麼一起出現的?在門口遇上了?”韓冬走了過來。
    我把背包拽在沙發上,一句話沒說,就躺了進去。韓冬坐在我的旁邊“悶葫蘆,怎了?”
    還並未回答,可樂和張婉兒就擁抱在一起,不過她們並沒有表現出過分的激動,重逢後,也將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沒找到,齊薇已經不在加拿大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那她有沒有和你說什麼啊?”
    我回想起來那封信,齊薇算到了我一定會找到那間屋子,也給我留下來了絕筆信,可是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就搖搖頭“沒有,也沒留下什麼信息。”
    說完這句話,我站起身來,拿上背包,這個時候我已經十分平靜,對另外三個人說“我走了,你們聊吧。”
    在我即將走出門的時候,韓冬攔住了我“哎哎啊哎,嘛呢。這樣,我給你當司機,你去哪我送你去。”
    “不用,我自己能回琴行。”
    “不不不,坐車方便不是?正好今兒不限號,走吧。”
    坐進韓冬的車中,我一言不發,而是點起煙抽,現在我的煙癮處于一種可控的狀態,可能是有了比煙癮更加著魔的東西,我看著街邊的人們,心里面還在憧憬著一個人的身影出現。
    韓冬將我送到了琴行,他也跟著我一起走了進去。沈檸和趙琳都在等我,我並沒告訴他們具體的時間,所以,並不怕出她們已經這樣等了我好幾天。
    “你終于回來了,是不是?”沈檸一臉的擔憂,她在我進門之前從我的臉色已經知曉了一切。”
    “沒找到,沒線索,沒消息,也沒方向。”我站在原地,就直直地站著。
    趙琳從沈檸的背後走出來,她啜泣著“陽哥,薇薇姐,已經找人把營業執照改成你的名字了,她真的離開我們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啊,為什麼啊?”
    趙琳一哭,引得沈檸也開始落淚,在這兩個女人面前,我必須要穩重,也不得不穩重。深吸一口氣之後,對她們兩個人說“你們還是把心思放在經營琴行上面吧,如果沒了這些,我們吃飯都困難。”
    誰料,趙琳攥住我的衣領“現在你還要說琴行,我算看出來了,你才是最大的獲利者。是不是你做了對不起薇薇姐的事情,是不是你!她才傷心,和你說分手。你是不是已經和那個女明星上床了!”她又看見了我的手機,我的面前是一張憤怒的女人的臉。
    “還換手機了,是不是那個女的給你買的,還是頂配。你他媽對得起薇薇姐嗎?我看你過得真不錯!早就盼著薇薇姐給你們騰出地方來了吧!你個王八蛋,你就是個王八蛋。”
    沈檸和韓冬將趙琳拉開,可是趙琳依舊不冷靜。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沈檸打了趙琳一下,但應該是拍在脖子上了。
    “琳琳,你冷靜一下。嘉陽說的沒錯,薇薇也希望我們可以經營好琴行,要不然她不會給我們留下來那麼多的錢。她已經決定離開我們了,這樣的事情誰都不願意看到,可是我們不能改變,只能接受。”
    趙琳抱住沈檸“對不起——對不起——,我已經把薇薇姐當成是自己的親姐姐了,她對我那麼好,記得我生日,給我買禮物。我真的好想她,我真的好想她!誰還會那樣在乎我,又有誰啊?”趙琳的嗚咽聲回蕩在整個琴行,看到落灰的貨架,我知道,琴行應該是好幾天都沒有正經做過幾次生意了。
    “別哭,妹妹,別哭。”沈檸強忍著淚水,輕輕撫摸著趙琳的後背。這場景,我說不難受,誰也不會相信。
    拉開門,我走了出去。想到,我還要回家告訴我爸媽這個消息,這一刻,我笑了。我好像是一個誰都不待見的掃把星一樣,把這樣痛苦的消息告訴每一個人,而且一個不落。
    韓冬隨著我跑出來了。“你去哪?”
    “回我爸媽家,他們還不知道。”
    “之後呢?”
    我頓了一下,因為我真的不知道,回家的再下一站是什麼了。韓冬將我拉進車中“我今天就跟定你了。”
    韓冬的心意,我也知道,他擔心我尋短見。擔心我一時間,也走不出來,做什麼偏激的行為。我沒有鏡子,照不出自己的表情和狀態。
    相繼的奔走,也不過是完成自己報信的任務。可是,誰又能體會到我的悲傷,誰又能告訴我,放下,需要多長的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