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柴年道︰“勞李小姐大駕，這個項目籌備的匆忙，挑了五個人過去，您先用著。我帶您去工位。”
他們兩個走在公司里，郭翼左瞧右看，這里與現代的企業區別不大，只是燈都是煤油燈，四個桌子用一盞，木制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文件，厚厚的一摞接著一摞，看著就費紙。
沈柴年帶她走進一個屋子，里面正在說話，見門打開了，一瞬間就安靜了，全都齊刷刷的看著郭翼。
沈柴年遞給郭翼一沓紙︰“這里面有他們的介紹，我就不為你介紹了。您先熟悉熟悉，不懂再來找我。”
等沈柴年走了，屋里五個人，四男一女全都和郭翼大眼瞪小眼發呆。郭翼一時間有些好笑，只說︰“我的名字大家應該都知道，不多介紹了。一會兒個個按順序去隔壁找我。”
郭翼走到隔壁的房間坐下，低頭看著沈柴年給的那一沓資料，大概五分鐘，一個人進來了。
來人是一個男性，看樣子二十多歲，神情上沒有二十出頭的稚嫩，應該是二十五歲往上。他眉毛豎著，眼楮上挑，連頭發絲兒都支稜著，扮上相都可以去廟里演天王了。
那人抽過椅子，坐下以後道︰“我叫趙照，今年二十八。十三四歲就在洋行打算盤，三年前建國的時候，就被派到青嶺這邊了。”
郭翼點點頭︰“看樣子能力不錯？”
趙照道︰“不敢自賣自夸，只是沒出過錯。”
郭翼問︰“被調到我這里，你覺得是升還是降？”
剛剛還不可一世的趙照被他這一下問住了，愣了幾秒鐘後，老老實實的說︰“李小姐，對不住了，我認為是降。”
郭翼笑了，她就是想讓面前的人說實話︰“因為我？”
趙照老實回答︰“我見過不止您一個，來公司幫家里干活的少爺……或小姐。這里不是沙龍，就算原先多以為自己有能耐，上兩天班就不想干的大有人在。 我只說一點，等咱們這項目真和陸家談成了，每天早上三四點就要去碼頭看著裝貨卸貨，一曬就是一天。”
郭翼明白他話里話外的意思︰“你很誠實，我很欣賞。我也會拿出我的誠意，來獲得你的欣賞。”
趙照不知可否︰“您只要把這個項目交給我，每天上班隨意，日常清閑，業績照拿。我只有一個要求，別干預我的決定就成。”
郭翼要是想清閑，就不會攬這個差事了。她搖搖頭︰“看來談不攏了，下一位吧。”
趙照聳聳肩，站起身來，行禮︰“對不住。”說完就立著脊梁出去了。
第二位一進來就點頭哈腰，看樣子和趙照差不了幾歲，身材微胖，膚色白里透紅，一笑起來有福又喜慶。
他坐下以後說︰“李小姐，我是青嶺本地人，姓任，名叫任知。前朝皇帝派人留學的時候，從船廠這邊的私塾里挑 ，我舅父是私塾老師，就把我塞進去了。學的是機械設計，回國後就進了咱們公司。
一開始干的老本行， 後來發現我實在不是干工程的料，就轉到這邊了。這一干就是這麼些年，如今已經三十了。”
郭翼也不打斷他，只是認認真真的听，等他說完以後，才緩緩開口問︰“你是自願調到這個新項目的嗎？”
任知道︰“李小姐，你現在還不知道。青嶺這邊，從來只有沈經理說話的份兒，他做決定，可不會問過我們這些下人……哦不，員工的。”
郭翼道︰“我如今在問你了。自願與否，你可以回答。”
郭翼這樣一問，任知又露出為難的表情，支支吾吾了一下，隨後又露出諂媚的笑容︰“我自然是願意的。李小姐為女杰，又是和陸家的大買賣，我願意馬首是瞻。”
郭翼心里大概明白了︰“我也不需要你馬首是瞻，做好分內事就是了。下一位。”
下一位是一個看著年紀比沈柴年還大的男人，穿著工裝，雙手有些局促的抓著褲子，進來就溫和的對著郭翼笑著，看著溫和又老實。
男人坐穩以後說︰“李小姐，我叫魏崖，一直干的這個崗。原來在長原干過，後來又去過九港，後來說青嶺要建分部又調到這邊來的。”
郭翼問︰“你今年年齡？”
魏崖道︰“三十五了。”
郭翼點點頭︰“沈經理多少歲數你知道嗎？”
魏崖想了想︰“不太知道具體的，但應該和我差不太多。”
郭翼道︰“這麼多年他已經升經理了，你還是他手下。心里沒有不平衡？”
魏崖笑了一下︰“害，這話說的。多大本事干多大的事，有什麼心里不平衡的。”
郭翼又道︰“這麼說，你沒本事？”
魏崖張了張嘴，最後說︰“沒有干經理的本事。”
郭翼道︰“晉升看的又不是經理的本事，都是在目前崗位能做的出挑的人里挑的。”
魏崖不是很敢笑了，只道︰“咱們公司厲害的人太多了……”
郭翼直接打斷他︰“辦公司也是近年來新興的，會干的人本來就少，沒有那麼多能干的人。”
魏崖說不出話來，想要擦汗，手里又沒拿手帕。
郭翼道︰“我們這個項目，李先生很重視，我不希望手下的人能力太差。”
公司里單說李先生，都知道是特指的李宗睿先生，李家的老爺子。這話一出，魏崖連頭都不敢抬了。
郭翼點到為止，說︰“出去吧，下一位。”
下一位，是一個看著就鬼點子很多的男孩，看著就沒上過幾天班，渾身都散發著散漫的氣息。他一坐下，就彎著眼楮笑，嘴角還有一個梨渦︰“我叫岳詩風，今年二十。去年我爸非要我來上班，不然不給我錢了，沒辦法的。”
郭翼道︰“姓岳？你父親叫岳什麼？”
“岳其泉。”
郭翼了然，這個人過年的時候還給郭翼送過禮呢，也是公司里有頭有臉的人，算得上李老爺子的家奴了。
郭翼道︰“你一般幾點上班？”
岳詩風也不忌諱︰“中午吃了飯就來。”
郭翼點點頭︰“下一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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