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星君被縛在玄鐵刑柱上,汗如漿出,可他的神情卻平靜得近乎詭異。
七把叉好幾次幻想著自己被綁在那根柱子上……
——他居然都不罵糙你們姥姥的。
這一點讓他佩服不已……
殿中央的青銅鼎中,金鈴碎片正在燃燒,青煙凝成三百年前的畫面——不停地轉化著……全是不堪入目,沒有人性的殘暴的畫面。
"敢做不敢當嗎?準備跟你師兄一樣做個糊涂鬼嗎?"
楊十三郎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表達的不夠準確,熟悉天規天條的他知道,依照宮保的罪行,他連做鬼的資格都已經喪失了……
但就這一句話,讓宮保身軀微動了一下。
楊十三郎很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繼續說道
"天道昭昭,豈容魍魎橫行!替人消災?呵,不過是為虎作倀!"
宮保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
"仙妓司舞姬的冤魂未散,血淚尚溫,難道就這樣一筆勾銷了嗎?"
宮保嘴唇微微翕動了兩下……
"可笑!你師兄當年一念糊涂,替人扛下孽債,結果如何?——身敗名裂,道心盡毀!如今你也想步他後塵嗎?"
楊十三郎冷笑一聲,"今日若屈從,明日便有無辜者再赴黃泉!"
"既如此——"
楊十三郎袖袍一震,手指蒼穹。
“堂堂男子漢,何不一劍斬破這罪惡迷障,還亡者一個公道!縱使身死道消,也好過苟活成他人的手中刀!"
“什麼都別說了……”
宮保如同母豹子一般低吼了一聲,抬頭時眼眶已紅了。
七把叉蹲在鼎邊,指尖撥弄著未燃盡的鈴片。
他耳後的珍珠疤不知何時裂開了細紋,滲出幾滴乳白液體,滴在鼎中竟讓火焰變成了妖異的藍色。
他盡量模仿著宮保的淡定,听到這卻再也忍不住了,猝地站了起來。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宮保你今日若低頭,來日橫死的就該是你的妻兒老小!"
七把叉的話,讓斬仙台下前來送行的宮保一家人嚎啕大哭起來。
他的老母親匍匐著一步步往台上爬來,“楊首座,救救我家寶兒,求您救救他吧……”
"娘,別求他們——這是我的命……"
宮保哭出聲來,聲音嘶啞。他胸口金紋突然蠕動,如活蛇般爬上刑柱,在玄鐵表面刻出北斗七星的圖案。
每顆"星"都是個微縮的斬仙台模型,台前跪著不同的仙人,而鍘刀下——
全是司命自己的臉。
朱風的三稜刺"鏘"地出鞘半寸。
他注意到司命腕上的鎖鏈正在變色,從玄黑漸漸染成暗金——那根本不是天庭的刑具,而是由無數細小的金鈴串聯而成,每個鈴舌都是微縮的鍘刀。
"楊首座,你看見我胸口這咒印了嗎?每說一字便蝕三魂……您當真要听?"
楊十三郎果斷地點了點頭,斬仙台下幾千觀刑的仙官不少也都點了點頭。
"當年玉衡師兄發現"司命喘息著抬頭,"斬仙台真正的用法不是誅仙"
戴芙蓉的銀針突然刺入他頸側。針尾紅繩劇烈抖動,繩結處滲出黑血,在鼎沿寫下一個"赦"字。
霎時間,殿內所有燭火變成金色,照出司命身上隱藏的真相——
他的皮膚下沒有血肉,而是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每道符文都連著某個被鍘仙人的命格。
"而是替有需要的人續命。苟活下來的那些罪仙,全都被他們送到了……"
司命星君突然劇烈掙扎起來。鎖鏈上的金鈴瘋狂作響,每個鈴舌都刺出細如牛毛的金針,扎入他的穴位。
離宮保最近的七把叉,對這種疼痛感最為熟悉,宮保齒間每一次漏出嘶嘶聲,都讓七把叉打一個寒顫……
更駭人的是,他的面容開始扭曲,時而變成玉衡真君的模樣,時而恢復本相,最後竟定格在霓裳仙子的臉上!
戴芙蓉的銀針突然全部飛出,釘在司命周身大穴。
針尾紅繩交織成網,將他體內流動的金粉逼向心口——那里漸漸浮現出一枚金珠,珠中蜷縮著玉衡真君的虛影。
宮保的嘴巴劇烈地張開閉合,卻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了……
“你是中了金闕噬心咒嗎?”
楊十三郎追問道。
宮保用力地點了點頭。
“是當上司命星君的第一天,你自己願意的嗎?”
楊十三郎還想揭開最後一層迷霧,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宮保的嘴角流出殷紅的血來……胸口突然冒出一股藍色火焰……
也就半口煙的工夫,宮保的身體變成了一堆發白的骨粉。
一陣風吹過高台,宮保眨眼間不見了,他的老母親剛剛爬上斬仙台,看到這一幕,暈倒在了台階邊上。
“金闕噬心咒是天庭禁術之一,言及真相必遭天道焚身,故稱——開口即劫,真言成燼……”
楊十三郎識海內響起和師父白眉元尊閑聊時說的話……他扭頭看了看那些仙官,幾個老仙君對著斬仙台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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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為何九重天永不傾覆?因吐露真相的魂靈早成了撐天的柱石。"
師父的話像重錘敲擊在他的心底……
七把叉像一只被大魚卡了脖子的鸕鶿,不停地甩動著腦袋。
那個灰飛煙滅的宮保,在化灰之前,居然給他留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這個笑容只有離得最近的七把叉看見了,讓七把叉毛骨悚然——
還揮之不去。
……
天樞院的案牘庫內燭火搖曳。
楊十三郎將最後一本案卷合上,封皮上的"斬仙台"三字已被朱砂劃去。
七把叉癱在旁邊的蒲團上,嘴里叼著根糖葫蘆簽子,含混不清地嘟囔"首座哥,四哥,這案子結了,咱們是不是該放個假?"
朱風抱刺倚在窗邊,目光掃過院中新栽的桃樹——那是從瑤池移來的,據說能鎮邪。
可他的刺鞘上不知何時沾了片粉色花瓣,花瓣背面隱約有金粉閃爍。
"結案?"
戴芙蓉的聲音從書架後傳來。她指尖捏著一枚銀針,針尖挑著半片殘破的絲絹——是從司命殿密閣的暗格里順出來的。絹上只有寥寥幾字
"霓裳未盡,歡場再續"
字跡不是司命的,倒像是
"璇璣仙子的筆跡。"
楊十三郎忽然伸手,從案底抽出一封未拆的玉簡。
簡上泥封已經碎裂,露出里面一角緋色箋紙——是今晨剛送到的密報,被他刻意壓在了最下層。
七把叉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新案子?"
"嗯。"
楊十三郎抖開信箋。箋上寥寥數語,卻讓朱風的刺鞘" "地輕響
"三日前,廣寒宮玉蟾失蹤,現場留霓裳羽衣一片,心口紅痕如吻。"
"另,司刑殿舊檔載三百年前仙妓司頭牌遇害,現場同現此衣。"
——下附證物圖半截斷裂的金釵,釵頭珍珠內刻"歡"字。
戴芙蓉的銀針突然震顫。她快步上前,針尖點在證物圖上——珍珠的裂紋走向,竟與七把叉耳後疤痕一模一樣。
"這是"
七把叉下意識摸向耳後,指尖卻觸到一絲濕冷。不知何時,那枚總是滲液的珍珠疤完全裂開了,露出里面米粒大的金珠。珠子滾落掌心,遇光炸開,金粉在空中凝成四個小字
"第一淫賊"
窗外忽然傳來" 嚓"輕響。
朱風劍刺已出鞘,卻只斬落一段桃枝——枝頭花朵半綻,花蕊里蜷著只赤紅蠍子,尾針上挑著更小的珍珠。
蠍子見光即死,尸體卻化作青煙,在空中凝出半幅星圖赫然標著廣寒宮的方位。
"看來有人等不及了。"
楊十三郎將玉簡投入燈盞。火焰騰起的剎那,案頭燭影忽然扭曲,映出牆上一個不該存在的影子——縴腰廣袖的女子身形,正伸手撫向他的後頸。
朱風的刺穿虛影,卻只挑落一縷青絲。發絲落地即燃,焦味中混著熟悉的沉水香。
"是璇璣"七把叉突然打了個寒顫,"她耳後也有顆珍珠痣!"
戴芙蓉的銀針釘入案幾,針尾懸著的紅繩無風自動,繩結處滲出黑血,在案面畫出詭譎的軌跡——
楊十三郎望向窗外。暮色中,一輪血月正緩緩升起。
而案頭燈花"啪"地爆響,炸出幾點火星,落在未合攏的斬仙台案卷上,恰好燒穿了"司命"二字。
灰燼飄散處,隱約現出半行被刻意遮掩的批注
"霓裳未盡者,非司命一人。"
夜風吹開窗扉,卷著桃瓣撲向燭火。
案頭燭火忽明忽暗,映照著卷宗上觸目驚心的記錄
"天猷元帥府,丙申年三月初七。
盜走北海鮫綃帳,帳角繡"歡場不散"四字。
榻前玉磚刻"第一淫賊,到此一游"。"
"瑤池采蓮閣,丁酉年臘月廿三。
竊取十二名仙娥貼身小衣,懸于蟠桃樹枝。
每件衣物心口處,皆繡"雲雨霓裳"朱砂印。"
"廣寒宮玉蟾池,戊戌年中秋夜。
玷污七名搗藥仙子,事後以金釵在每人後背刺北斗紋。
留書"金風玉露,再續前緣——第一淫賊"。"
楊十三郎的指尖停在最新一頁——墨跡尚未干透的案錄上
"庚子年七夕,璇璣仙子寢殿。
盜走本命金鈴一對,鈴舌刻"替魂"陰文。
妝台銅鏡以胭脂書"三百年前舊債,今夕當償"。"
"砰!"
朱風一拳砸在案幾上,玄鐵護腕震得卷宗跳起。他刺尖挑開夾層,露出里面三幅畫影圖形——每幅都是不同女子背影,雪膚上刺著相同的金紋左肩北斗七星,右腰霓裳舞姿。而最下方那幅的刺青邊緣,還綴著一行小字
"歡場故人,別來無恙"
戴芙蓉的銀針突然刺入畫紙。針尖沾到的不是墨,而是某種帶著沉水香的胭脂。脂粉遇血顯形,浮出半張殘缺的星圖——天璇位標著斬仙台,而天樞位正是廣寒宮。
"不止這些。"
七把叉突然從袖中抖出塊皺帕子。帕上沾著金粉,拼出個歪扭的"歡"字。他指著卷宗末頁的空白處"你們看滲墨痕——這里原本記著第五起案子,被人用藥水消去了。"
燭火" 啪"爆響。
火光中,卷宗空白處漸漸顯出被掩蓋的字跡
"甲午年冬至,司命殿藏書閣。
污毀《雲雨霓裳》舞譜七十二卷,每頁夾仙女青絲一縷。
扉頁題"當年紅袖招中客,今作天庭掌刑人"。"
楊十三郎猛地合上卷宗。
封底暗紋在壓力下顯現——那是用金粉壓出的微型春宮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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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無案》——第二十二案《斬仙台迷案》全案12章完本。
下一案《天庭第一淫賊案》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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