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夜被血色火光撕裂,柳府方向騰起的濃煙裹著焦糊味直沖雲霄。沈予喬攥著從銅雀台暗室帶出的密信,在馬背上顛簸得幾乎握不住韁繩。李偃飛的軟鞭狠狠甩在馬臀上,玄色勁裝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裴文遠動手了!快!”
當她們趕到柳府時,雕花朱門已被烈焰吞噬,火舌貪婪地舔舐著飛檐斗拱。梁柱斷裂的轟鳴聲中,沈予喬望見書房方向的窗戶透出詭異的幽藍——那是賬本上涂滿的西域夜光顏料在燃燒。“那些賬本!”她幾乎是嘶吼著要往火場沖,卻被李偃飛一把拽住。
“太危險了!”李偃飛的指尖因用力而發白,“火勢太大,你進去就是送死!”
沈予喬紅著眼眶掙扎︰“那些賬本是鐵證!裴文遠銷毀了它們,我們就...”話音未落,一聲巨響震得地面發顫,東側院牆轟然倒塌。她趁機掙脫束縛,沖進火海。熱浪瞬間掀飛她的帷帽,發絲被燎得卷曲,濃煙嗆得她幾乎睜不開眼。
在書房廢墟中,沈予喬用衣袖捂住口鼻,在焦黑的梁柱間摸索。終于,她摸到了那個鐵盒——賬本雖被燒去邊角,但關鍵的交易記錄仍清晰可辨。就在她要轉身時,頭頂傳來刺耳的斷裂聲。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撲來將她撲倒在地,燃燒的橫梁擦著李偃飛的後背砸下,在青磚上濺起火星。
“你瘋了?!”李偃飛的怒吼帶著哭腔,她死死護著沈予喬,發間簪子不知何時遺落,束發的布條松開,青絲如瀑傾瀉而下。沈予喬望著近在咫尺的面容,突然發現這位素來冷硬的女縣令眼角泛著水光。
兩人狼狽地爬出火場時,沈予喬的右臂已被灼傷,血痕在素色中衣上暈開大片暗紅。李偃飛撕下裙擺為她包扎,動作卻比往日檢查卷宗時還要小心翼翼。“疼就說。”她別過臉,聲音悶得發緊。沈予喬卻笑著搖頭︰“你束發的樣子,比官服好看。”
這句話讓李偃飛的手猛地一顫,包扎的動作卻更緊了些。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名宮娥跌跌撞撞滾下馬車︰“大人!貴妃娘娘...娘娘她...”宮娥泣不成聲,卻讓兩人臉色瞬間煞白。
掖庭宮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沈予喬跪在冰涼的青磚上,望著床榻上早已沒了氣息的貴妃。死者面色青紫,嘴角殘留著黑色血沫——與柳如眉的死狀如出一轍。她取出銀針探入死者喉間,針尖瞬間漆黑如墨。
“是同一種毒。”沈予喬的聲音在寂靜的寢殿格外清晰,“慢性毒藥,持續服用數月,最終引發心脈驟停。”她掀開貴妃的衣袖,腕間青紫的針孔赫然在目。李偃飛握劍的手青筋暴起︰“裴文遠...他連親妹妹都不放過?!”
“不。”沈予喬突然想起柳如眉日記中的零星記載,“柳如眉曾寫過,‘裴家的鳳凰,終究要折翼’。貴妃娘娘...或許是自願赴死。”她指著貴妃枕邊的《女誡》,翻開扉頁,褪色的字跡寫著︰“若能換裴氏滿門,吾死無憾。”
李偃飛怔在原地。窗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沖刷著宮牆上未干的血跡。沈予喬為貴妃闔上雙眼,卻在整理衣袖時發現暗袋里的信箋。展開的瞬間,她瞳孔驟縮——那是裴文遠親筆書寫的密令,要求貴妃在壽宴前自盡,以此制造混亂,為黑石峪兵變爭取時間。
“壽宴就在明日。”李偃飛接過信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裴文遠這是要將所有人都拖入萬劫不復。”她轉身欲走,卻被沈予喬拉住手腕。
“你的傷...”沈予喬望著她後背滲出的血跡,“先處理傷口。”
李偃飛低頭時,才發現兩人的手還緊緊交握。沈予喬的掌心帶著藥膏的清涼,卻讓她心跳如擂鼓。窗外雨幕朦朧,將兩個身影籠在一片水霧中。“等了結此事。”李偃飛啞著嗓子抽回手,卻悄悄將沈予喬掉落的發帶收進袖中,“我們一起活著回來。”
宮門外,裴文遠的馬車緩緩駛過。他望著雨中的掖庭宮,嘴角勾起陰冷的弧度。車轅上懸掛的狼頭鈴鐺叮當作響,與天邊的雷鳴混作一片,仿佛預示著這座盛世長安即將迎來的腥風血雨。而在風暴中心的沈予喬和李偃飛,正握緊彼此的“武器”——一個揣著足以顛覆朝堂的證據,一個藏著從未言說的情愫,決然走向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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