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晨霧還未散盡,沈予喬便已提著藥箱踏入銅雀台。距離柳如眉遇害已過去旬月,這座往日文人墨客雲集的樓閣依舊被一股肅殺之氣籠罩。她站在二樓雅間的門檻前,昨日在此發現的琉璃鏡陣已被破壞,但空氣中殘留的龍腦香與血腥味仍未消散。
"沈姑娘,暗室找到了。"衙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沈予喬轉身,看著幾名衙役正合力推開牆角的暗門,露出一條布滿蛛網的石階。她握緊腰間短刃,率先踏入潮濕的通道。石階盡頭是一間密室,四面牆壁由青石砌成,正中央的石桌上散落著羊皮卷和賬本。
"這些是..."沈予喬戴上棉布手套,小心翼翼地展開一卷泛黃的紙。燭光搖曳下,她瞳孔驟然收縮——紙上赫然寫著"裴文遠親啟"的字樣。密信詳細記載了柳明遠與裴文遠的交易往來,從西域香料走私到軍械運輸,甚至提到用貴妃生辰賀禮的名義掩蓋夜明珠的轉移路線。
"好個狸貓換太子的把戲。"沈予喬咬牙切齒,將密信收好。賬本上密密麻麻的數字更令她心驚,僅去年一年,通過鴻臚寺中轉的違禁品就價值百萬貫。就在這時,密室頂部突然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她迅速吹滅燭火,貼著牆壁屏息凝神。
"大人放心,那些證據都處理干淨了。"上方傳來陌生的男聲,"不過那長安縣令和女仵作實在難纏..."
"哼,李偃飛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兒。"裴文遠的聲音陰冷如蛇,"明日貴妃壽宴,便是他們葬身之時。"腳步聲漸漸遠去,沈予喬渾身發冷,她意識到留給自己和李偃飛的時間不多了。
與此同時,李偃飛正扮作雜役潛入裴府。她低頭推著裝滿柴火的木車,目光卻在庭院中逡巡。繞過九曲回廊時,一幅懸掛在書房外的《銅雀賦》吸引了她的注意。畫作上,曹操橫槊賦詩的場景氣勢恢宏,但李偃飛的目光卻鎖定在右上角的題跋上——那首七言絕句的平仄韻律處處透著古怪。
趁著四下無人,她躍上屋檐,從窗縫窺視書房內的情形。書案上擺著西域進貢的夜光杯,牆上掛著裴文遠與各國使節的畫像,而在最顯眼的位置,赫然擺放著半塊虎符。李偃飛屏住呼吸,正要細看,忽听門外傳來腳步聲。她急中生智,取下牆上的《銅雀賦》卷成筒狀,藏入懷中跳下屋檐。
"什麼人!"守衛的呼喝聲響起。李偃飛揮動木柴,趁著混亂沖出裴府。當她與沈予喬在約定的茶樓會合時,鬢角已被汗水浸濕。"我在裴文遠書房發現虎符,還拿到這幅畫。"她展開《銅雀賦》,"但總覺得這題詩暗藏玄機。"
沈予喬湊近細看,忽然眼楮一亮︰"這不是普通的詩,是藏頭詩!"她用炭筆在宣紙上勾勒,"取每句首字,連起來是"月圓之夜,黑石峪"。"李偃飛臉色大變,想起密信中提到的政變日期——正是三日後的中秋。
"裴文遠要借著貴妃壽宴調虎離山,在黑石峪發動兵變。"沈予喬握緊拳頭,"他們用銅雀台命案轉移視線,又殺了柳明遠夫婦滅口。現在貴妃暴斃,裴文遠必然會在壽宴上對陛下不利!"
茶樓外突然傳來馬蹄聲,一隊金吾衛氣勢洶洶地包圍了建築。李偃飛臉色陰沉︰"走,從後門!"兩人翻窗而出,卻在巷口撞見裴文遠的馬車。車簾掀開,裴文遠端坐在車廂內,手中把玩著一枚西域狼頭戒指。
"兩位何必如此著急?"他笑容陰鷙,"明日貴妃壽宴,還望二位準時赴約。"話音未落,數十名黑衣侍衛從四面八方涌出。沈予喬迅速掏出煙霧彈擲向地面,濃煙中,她拉著李偃飛躍上屋頂。
"現在怎麼辦?"李偃飛喘息著問。沈予喬望著遠處皇宮的方向,月光照亮她堅定的臉龐︰"我們直接進宮面聖!帶著這些證據,就算裴文遠權勢滔天,也不能一手遮天。"
兩人在屋頂疾馳,衣袂在夜風中獵獵作響。沈予喬突然想起柳如眉日記中的最後一句話︰"若我死了,請將真相大白于天下。"此刻,她終于明白了這位女子用生命守護的信念——在這盛世華章之下,總有人願為正義燃盡最後一絲光芒。而她和李偃飛,就是刺破黑暗的那道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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