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予長安

第8章 新的案件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雙蝶夢浮生 本章︰第8章 新的案件

    長安縣衙的晨鐘還未敲響,裴知便撞開了後堂的雕花木門。檐角懸著的銅鈴被震得叮當亂響,驚起一群在灰燼中覓食的烏鴉——三日前醉月樓的那場大火,將半條街燒成了焦土。

    “大人!光祿寺少卿鄭元禮暴斃家中!”裴知的聲音裹著寒意,官靴碾過地上未掃淨的香灰,“尸體...尸體有些蹊蹺。”

    李偃飛從案牘堆中抬頭,眼下泛著青黑,火場帶出的灼傷從頸側蔓延至耳後,結著暗紅的痂。她手中狼毫筆尖的墨汁滴落,在鄭元禮的調任文書上洇出個猙獰的黑斑。

    “備馬。”她扯過玄色披風,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血絲在袖口繡著的鶴羽上綻開點點紅梅。

    沈予喬掀簾而入時,正撞見這一幕。她藥箱中銀光一閃,三枚柳葉刀已抵住李偃飛頸側要穴︰“別動。”

    李偃飛竟真的僵住,任由她掀開衣領查看傷處。沈予喬的指尖沾著薄荷腦藥油,冰涼觸感激得她喉頭一緊︰“沈姑娘這是要驗本官的尸?”

    “比鄭少卿幸運些。”沈予喬收回銀刀,將個瓷瓶拋在案上,“火毒入肺,這藥需每隔兩個時辰含服。你若死在任上,我可就少了個付診金的東家。”

    檐外忽起一陣穿堂風,卷著焦糊味撲滅燭火。在明滅的光影里,李偃飛唇角勾起極淡的笑︰“那就勞煩沈仵作隨行驗尸。”

    鄭府後園的牡丹開得正艷,魏紫姚黃間卻突兀地橫著具尸首。鄭元禮仰面倒在青石徑上,官服前襟大敞,心口處赫然是個掌印狀的淤痕。最詭異的是,他口中塞滿牡丹花瓣,七竅卻滲出墨綠色汁液。

    沈予喬戴上素絹手套,銀簪撥開死者眼皮︰“角膜渾濁,尸斑沉積在腰背——確實死于窒息。”她忽然頓住,簪尖挑起死者耳後一片鱗狀脫皮,“但這不是普通窒息。”

    李偃飛劍鞘掃過牡丹叢,驚起幾只藍翅毒蛾︰“鄭少卿戌時還在光祿寺清點貢品,子時被發現暴斃家中。更夫說亥時三刻見過他獨自入園賞花。”

    裴知遞上勘驗筆錄︰“門窗無撬痕,值夜僕婦听見怪聲出來查看時,園中只有尸體。”

    沈予喬已剖開死者喉管,鑷子夾出團黏膩的墨綠色膠質︰“聲帶腫脹,氣管布滿這種藻類。是溺斃癥狀,但鄭府並無水池。”

    “有。”李偃飛突然用劍尖挑起片濕潤的苔蘚,“西北角那口廢井,井繩有新鮮磨損。”

    眾人趕到時,井口石欄上的青苔果然有拖拽痕跡。沈予喬將火折子投入井中,幽藍火焰騰起丈余︰“沼氣!快退後!”

    爆炸聲幾乎震聾耳膜。待煙塵散盡,井底赫然露出條暗道,潮濕的洞壁上生滿熒綠藻類,與死者喉中異物如出一轍。

    “原來如此。”李偃飛劍鞘敲擊洞壁,“凶手將人溺斃在暗道積水中,再拋尸牡丹園。但為何特意塞入花瓣?”

    沈予喬突然扒開死者前襟,掌印淤痕下隱約透出鱗片紋路︰“這是...魚鱗病?鄭少卿患有隱疾?”

    “光祿寺掌皇家膳食,身患惡疾者不得任職。”李偃飛眸光驟冷,“去查三年前太醫署的診籍!”

    太醫署的樟木藥櫃泛著陳年苦香,沈予喬的銀簪撬開第三層暗格時,積灰簌簌而落。泛黃的診籍上赫然寫著︰“貞觀二十三年,鄭元禮患鮫人癥,周身蛻皮,需以人魚膏外敷。”

    “人魚膏...”沈予喬指尖撫過卷宗上的朱批,“南海貢品,十年方得三匣。等等!”她突然舉起診籍對著天光,“這墨跡是新的!”

    李偃飛劍尖已抵住典藥官的咽喉︰“誰讓你篡改診籍?”

    典藥官抖如篩糠︰“是、是蕭......”

    寒光閃過,一枚袖箭穿透窗紙直取典藥官眉心。李偃飛揮劍格擋,箭尖偏斜沒入藥櫃,箭尾系著的絲帕飄然落地——繡著半枚鶴舞流雲紋。

    “蕭九郎君的標記。”沈予喬展開絲帕,嗅到淡淡腥甜,“浸過孔雀膽,踫觸即死。”

    話音未落,典藥官突然扼住喉嚨,指縫間滲出墨綠汁液,竟與鄭元禮的死狀一模一樣。李偃飛劍鞘挑起他衣襟,心口處同樣生著鱗狀斑痕。

    “連環套。”她冷笑,“有人要滅口,更要坐實鄭元禮病故的假象。”

    窗外忽傳來阿意的驚呼。沈予喬推窗望去,見小侍女舉著個鎏金妝奩奔來︰“姑娘!在鄭府暗道的藻叢里找到這個!”

    匣中紅綢裹著支金步搖,鳳嘴里餃著的東珠已褪色,卻與三年前沉沒的江南貢船失竊清單上的寶物分毫不差。

    子時的更鼓敲響時,沈予喬正在濟世堂地窖驗尸。羊角燈將她的影子投在青磚牆上,恍如皮影戲中的精怪。解剖刀劃開鄭元禮的胃囊,腐臭中混著熟悉的沉水香。

    “果然...”她鑷起片未消化的魚鱗,“這不是鮫人癥,是中毒引發的表皮角化。”

    地窖木梯突然吱呀作響,李偃飛提著食盒緩步而下。她換了身玄色勁裝,火場帶出的傷被遮得嚴實,唯有領口微敞處露出點染血的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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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晶蝦餃,配的是你改良過的解毒湯。”食盒底層暗格彈開,露出半塊虎符,“鄭元禮三年前監理江南漕運,經手過沉船案的善後。”

    沈予喬將魚鱗浸入藥水,鱗片邊緣漸漸顯出鎏金紋路︰“貢船里不止有絲綢瓷器,還有滇南進貢的隕鐵——就是你虎符缺失的那部分。”

    地窖忽然劇烈晃動,藥瓶嘩啦墜地。沈予喬被李偃飛撲倒在牆角,三支毒箭釘入方才站立的位置。暗處傳來機關轉動的澀響,整面藥櫃緩緩移開,露出條幽深密道。

    “跟緊。”李偃飛劍鋒挑亮火折子,“這密道通向......”

    話音戛然而止。密道石壁上密密麻麻刻著人形圖案,每個心口處都嵌著片帶血的魚鱗。沈予喬的銀簪劃過刻痕,刮下些靛青色粉末︰“是血曼陀混合孔雀石,凶手在標記祭品。”

    暗處忽然傳來嬰兒啼哭,聲音卻詭異地發悶。李偃飛劍光一閃,斬落頭頂垂下的蛛網,露出個懸在鐵籠中的襁褓——正是鄭元禮半月前新得的嫡孫。

    “想要孩子,就拿虎符來換。”石壁中傳出的聲音帶著金屬嗡鳴,“丑時三刻,朱雀橋。”

    沈予喬突然將藥粉撒向聲源處,熒綠粉塵顯出道模糊人影。李偃飛的長劍穿壁而過,卻只刺中件空蕩蕩的黑袍,內里爬出數百只赤紅蜈蚣。

    “情人蠱的宿主活不過七日。”那聲音漸漸遠去,“李大人,你的時間不多了。”

    晨光染紅窗紙時,沈予喬正在熬制第二鍋解毒湯。藥吊子里的液體泛著詭異的幽藍,映出她眼底的血絲。李偃飛倚在門框上把玩虎符,突然將物件拋入藥湯。

    “你!”沈予喬搶救不及,卻見虎符在藥液中漸漸融化,露出內里暗藏的玉片——上面用苗文刻著生辰八字。

    “這才是真正的隕鐵。”李偃飛撈起玉片,腕間墨玉鐲與之相踫,發出清越龍吟,“三年前沉船案丟失的,是蕭九郎君給昭陽公主的聘禮。”

    沈予喬的銀簪突然脫手,釘在門框某處。暗格彈開,滾出個青銅面具,內側沾著絲暗紅血跡——與永昌藥行掌櫃描述的買家特征完全吻合。

    “鄭元禮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李偃飛將面具按在臉上,聲音陡然變成低沉的男聲,“下一個目標,是戶部尚書崔明遠。”

    朱雀橋方向忽然傳來騷動,裴知滿身是血沖進院門︰“大人!鄭家小公子...被發現在護城河溺亡,口中塞滿牡丹花瓣!”

    沈予喬的藥吊子轟然炸裂,幽藍藥液在地上蜿蜒成蛇形。她望著滿地狼藉,突然輕笑出聲︰“原來如此,凶手要的根本不是虎符。”

    李偃飛猛地轉身,劍鋒在青石地上擦出火星︰“你說什麼?”

    “他要的是情人蠱的母體。”沈予喬掀開鄭元禮的尸布,心口鱗片下赫然蠕動著透明蠱蟲,“七日之期,現在還剩六天。”

    晨鐘恰在此時撞響,驚起滿城寒鴉。在鋪天蓋地的黑羽中,兩個女子的影子漸漸交疊成一道鋒利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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