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貴人高高揚起頭,美眸中透著勢在必得之色。
憑皇帝對她的寵愛,縱使這些綾羅綢緞頗為珍貴,最後也會送到她面前。
她可不是趙德妃,慣愛裝模作樣,非要做什麼後宮表率,簡樸度日。
她就要打扮得張揚艷麗,一步步將皇帝的心籠絡過來,享受至高無上的權力。
皇帝年紀大了,雖然仍算克制,卻不可避免的喜歡新鮮玩意。
趙德妃到底過得太順遂,不知男子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玉貴人再次端起茶盞,飲了口藥茶,舌尖咂摸著微苦的滋味兒,面上鄙夷之色愈濃。
不得不說,趙德妃還真有幾分本事。
德壽殿的一切都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賓客座次,宴飲菜肴,獻功賜帛等流程瑣事,均挑不出半點瑕疵。
可那又如何?自己與她不同,只需好生享受便是。
玉貴人掩唇輕笑。
在玉貴人不遠處,坐著的正是大齊最為尊貴的女人——太後。
只見太後緩緩站起身,數日閉門不出,她的氣色比先前好轉許多,行動絲毫不顯滯澀,反而比旁邊的皇帝還精神。
司菀不由多看了一眼,才垂首叩拜。
耳畔听見命婦的恭賀聲,太後內心甭提有多舒坦了,若非用了月懿公主獻上的寶物,她的身子骨兒哪能如此強健?
只可惜,延壽膏的分量太少,她用了幾日,瓷盒便見了底。
若想得到更多的延壽膏,還得給月懿公主一些好處才是。
否則這位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不好糊弄。
太後目光自司菀身上掃過,又看向威勢赫赫的太子,斂下神色。
她不斷撥弄佛珠,思索該如何收拾司菀。
司菀與當初的司清嘉不同,累積的並非虛名,而是實打實的功績。
司清嘉身為才女,吟詩作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甚至堪稱一絕。
但在國事朝政面前,她擁有的稟賦便顯得太淺薄了。
加之司清嘉曾經做過不少惡事,甚至還在乞兒街害死了數條人命,又偽造祥瑞,徹底讓陛下心生厭惡,自己拿她做肉身菩薩的事,才沒掀起多大風浪。
可要是換作司菀,一旦被皇帝所覺,只怕他會枉顧母子之情,強行庇護于她。
想到皇帝口口聲聲稱贊司菀,說她于國有功,將來定會輔助太子,讓大齊百姓安居樂業,太後便覺得腦仁兒生疼。
畢竟司菀掩藏得比司清嘉更深。
她善用巫蠱手段,肆無忌憚從旁人身上掠取氣運。
盯上司清嘉倒也無妨,萬一司菀的野心被氣運滋長,盯上了大齊皇室,又該如何是好?
更何況,司菀還能用來交換延壽膏。
于情于理,她都得試一試未來孫媳的深淺。
系統︰“宿主,太後一直盯著你。”
司菀眼皮子抬也未抬,不著痕跡的點頭。
她在心里無聲道︰“太後狀態不對。”
系統沒接話,靜靜听著宿主的分析。
“先前她之所以將司清嘉制成肉身菩薩,便是因為病榻纏綿、時日無多之故,但眼下觀其氣色,比皇帝還要好上三分,哪有半點行將就木的模樣?”
“難不成太後也用了丸藥?”系統問。
司菀︰“我也不知,她離得太遠,我分不出是否有阿魏的味道。”
環顧四周,司菀鼻翼翕動,暗自冷笑一聲︰
“這德壽殿命婦家眷近千人,其中有不少都沾染了蔥蒜氣,便是用脂粉香膏等物壓了又壓,依舊無法完全祛除。
也不知那丸藥究竟有何魔力,竟將她們吸引至此,連自身安危都拋諸腦後。”
“宿主,好言難勸該死的鬼,若救不了她們,你也無需勉強。”
系統忍不住嘆氣。
它甚至覺得,司清嘉還不如安穩待在秦國公府,起碼能全須全尾過活,不會被當成藥人,萃取那些下作東西,將偌大京城鬧得烏煙瘴氣。
江南制造局獻上各色綾羅綢緞後,皇帝看向太後,抬手道︰
“母後,請您為諸位命婦賜帛。”
太後頷首。
手掌撫摸著光滑似水的織品,她將欲開口,忽然聞到一股臭氣。
最開始,味道還算淺淡,恍如淅淅瀝瀝的雨絲,隨著時間推移,臭氣越發濃郁,仿佛奔涌呼嘯的巨浪,迎面而來,將人幾欲窒息。
太後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以為是附近的宮人們吃壞了肚子,她面色鐵青,屏住氣息,生怕自己當眾嘔吐。
其他妃嬪的定力遠沒有太後那麼好。
就連趙德妃都忍不住擰眉,玉貴人更是用力掩住口鼻,整張臉都憋得通紅。
“什麼味道?竟如此難聞!”
“是不是有人在大殿出恭,太惡心了!”
“臭氣到底從哪兒散發的?”
“嘔——”
群臣命婦四處探看,想要找到惡臭的來源,可他們卻沒想到,臭氣的源頭竟不止一個。
有的女子周身縈繞惡臭,卻渾然不覺,反而還用懷疑的目光看向附近的人。
司芩正是其中之一。
她幾乎快被那股子惡臭燻暈了,頭昏腦漲,眼前發黑,干嘔連連,眼眶里噙滿淚水,瞧著甭提有多可憐了。
司清寧卻不慣著她,忍不住罵道︰
“臭味就是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你到底吃了多少蔥蒜?為何在宮里鬧肚子,公府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三姐姐,你莫要血口噴人,我好端端的,怎會散發惡臭?簡直是胡言亂語。”司芩抻著脖子反駁。
“不信的話,你就扯開衣襟自己聞聞,簡直能把人燻死!”
說話時,司清寧完全沒有控制聲音,不少人听到動靜,望向此處,面上帶著極明顯的懷疑之色。
司芩急得滿頭大汗,那股子蔥蒜惡臭也隨之變得越發濃郁。
司清寧聞了好半晌,突然瞪大雙眼,咽了咽唾沫,道︰“這股惡臭好生熟悉,以往大姐姐身上也沾染了臭氣,你是怎麼回事?”
司芩知道就怪了。
她用錦帕不斷擦拭額間汗漬,那方沾濕的帕子瞬間變得臭不可聞,她急忙遠遠扔了出去,眼底盡是不敢置信。
自己居然真是散發惡臭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