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莫要勞神,有些事,不急于一時。”
司菀輕聲勸慰。
她想把手抽出來,拍撫青年的肩膀,以示安慰。
卻發現太子與她十指交握,大掌牢牢包裹住她的手,纏得極緊,嚴絲合縫,完全不給她脫身的機會。
炙熱溫度順著貼合的肌膚蔓延而來。
似洶涌的海浪,一浪疊一浪。
“殿下?”
女子瑩亮杏眼透著疑惑,直直望向太子。
青年咳嗽兩聲,以此掩飾自己的尷尬。
但想和菀菀親近的想法還是佔了上風,太子即使臉紅得好似沸水煮過的蝦子,依舊舍不得松手。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交疊的掌心滲出細汗,有些濕滑黏膩。
在這陰雨連綿的夏日,更熱得厲害。
系統忍不住吐槽︰“這個呆子還不撒手,宿主,他在佔你便宜。”
“就你話多。”
司菀皺了皺鼻子,反駁。
系統︰得,人家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倒是它多嘴了。
在太子的安置下,陽縣災民被分批安置在甕山。
部分百姓本就體弱,天氣驟變加之受了驚嚇,不可避免的染上風寒,但山間缺醫少藥,只能嚼些生姜驅寒。
災民足有近萬,其中有許多包藏禍心之徒,刻意散播流言。
說什麼朝廷派發下來的賑災款項,早就被太子貪墨了,他之所以留在此地,並非為了主持大局,而是想將最後一層油水刮下來,充入私庫。
災民們就算等到死,也等不來糧食和藥材。
在物資運至陽縣的這日,甕山已經爆發了一場騷亂。
幸而太子常年領兵作戰,手底下的將士個個孔武有力,英勇無比,很快便將暴動的災民壓制下去,沒有釀成大禍。
為首者被五花大綁,梟首示眾。
但流言卻甚囂塵上。
原本對太子心存感激的百姓,這會兒也不由直犯嘀咕。
有些性情偏激的,甚至已經被那些不懷好意之人哄騙了。
整日賭咒太子,認定這是個貪婪狡詐惡貫滿盈的偽君子。
司菀甫一趕回陽縣,便听說了此事。
她很清楚,太子為了這次賑災付出了多少精力,心弦時刻緊繃,生怕有一絲一毫的疏漏,致使百姓喪命。
可惜仍有不少人誤解他。
司菀身體略微前傾,更靠近太子一些。
淺淡嬌甜的馨香緩緩彌散開來,太子耳根也跟著紅了個徹底。
系統︰“宿主,你得小心些,等會太子又該流鼻血了,你身上這件衣裳是繡娘特地準備的,弄髒了多可惜。”
司菀︰“你數據庫里都裝了什麼?”
系統︰“反正我沒看避火圖,那只是參考資料。”
司菀︰“……”
太子呼吸急促,正思索著要不要大膽些,將菀菀抱在懷里,便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開了口︰
“殿下,此次鄭毓辰隨我一同來了陽縣,他父親鄭洹在朝堂上污蔑于你,認定是東宮刻意損毀琉河堤,才導致陽縣受災。
鄭毓辰在水利方面也有些造詣,讓他親自勘察琉河堤的情況,也能還殿下一個清白。”
太子不認識鄭毓辰,但卻多次被鄭洹攻訐污蔑,想起鄭洹滿嘴仁義道德的虛偽模樣,黑眸透出些許笑意。
“鄭洹養尊處優慣了,最是貪生怕死,他教出來的兒子,估摸著也承襲了鄭洹的秉性,怎麼可能冒著暴雨勘察琉河堤的情況?
只怕還沒走到河畔,就被駭得兩腿發軟了。”
司菀不以為然道︰
“就算鄭毓辰嚇破了膽又如何?
總得把人帶過去,他越是害怕,鄭洹安分守己的時日就越長,省得既不事生產,又在朝堂上搬弄是非,遺禍無窮。”
“好,都依菀菀。”
系統咂咂嘴,“太子這副模樣,真有幾分昏君的潛質。”
司菀翻了個白眼,只當沒听見系統的話。
翌日清早,太子派軍士將物資送往甕山,他則親自帶領工匠前往琉河堤勘察。
司菀和鄭毓辰都在其中。
為了方便趕路,司菀今日特地換了件灰褐色的勁裝,豐厚黑發梳成發髻,素淨著一張臉,也沒有刻意遮掩自己的女子身份。
反正她待在陽縣也並非秘事,又何須遮遮掩掩?
平添猜忌罷了。
鄭毓辰是個文弱書生,如今尚未蓄須,面白而俊秀。
這會兒他手里緊緊攥著把傘,渾身哆哆嗦嗦,倉惶的環顧四周,發現附近都是高大威猛不苟言笑的軍漢,心里更是沒底。
他看向司菀,強擠出一絲笑,問︰“司二姑娘,敢問咱們是要前往何處?”
早在被迫前來陽縣前,鄭洹便向鄭毓辰交待過這里的情況。
因此,他也知道秦國公府的二小姐一直跟隨太子救災,頗得信重。
眼前女子即便粉黛未施,仍掩不住花容月貌的好顏色,肌膚雪白,朱唇貝齒,這樣的佳人須得世家高門才能養得出來,鄭毓辰又不是瞎子,豈會認錯?
司菀瞥他一眼︰“琉河堤。”
鄭毓辰本就在工部任職,雖為小吏,卻也對京城周邊州縣的堤壩有幾分了解,再加之,此次陽縣受災的根本原因,便是琉河堤被暴雨沖垮,他又豈會不知水流最湍急之地有多危險?
只見青年面色霎時間變得慘白,身體搖搖欲墜,仿佛支撐不住了。
“司二姑娘,鄭某冒雨趕路,好像有些發熱了,須得請大夫看診。
若是強去琉河堤,只怕病情會更加嚴重。
我父親與二姑娘的父親素來有舊,還請您看在兩家淵源的份上,通融一二,如此可好?”
鄭毓辰語帶哀求。
他本以為這位司二小姐是個尚未發嫁的閨閣女子,年輕生嫩。
相比太子及一眾軍漢而言,更好糊弄,也更加心軟。
自己隨便說幾句示弱的言辭,司菀便會抹不開顏面,應允下來。
省得他親身涉險。
豈料事情卻與料想中的全然不同。
听到他的話後,女子神情依舊沉靜,雙眼明澈,像從未泛起漣漪的鏡湖,仿佛能看穿鄭毓辰所有的心思。
不知為何,對上那雙眼楮,鄭毓辰克制不住的心虛。
他嘴唇囁嚅,訥訥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