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細妹的聲音因為劇烈哭泣過而顯得鼻音很重。
唐運以為她感冒了,心思著︰感冒了還過來吹風,听起來不似真話。
對于李細妹的問話,唐運並不想回答。
周圍只听得到泥土里蛐蛐的鳴叫和幾只小鳥飛起的聲響。
氣氛有點尷尬。
他,在等待她離去。
她,在等待他回應。
唐運心思著這麼久了,李細妹該走了吧。
扭頭一看,他有點吃驚,這個女人竟然還站在原地目不轉楮地看著他。
唐運看了看自己站立的位置,推測李細妹是不是誤會他的行為……
于是,他指了指天空,淡淡說道︰“我在看星星,你知道,我最喜歡看星星,你不是要走嗎?”
天知道,這個女人怎麼還不走!
唐運伸手摸了一下額頭,在心里無奈暗暗嘆氣。
而李細妹听了唐運的話,以為唐運急著趕她走,以便毫無顧忌地朝山崖下跳去!
于是,她點點頭,小聲應著︰“嗯。”
實則她的心里有了主意。
隨即她便隱身在一片更為茂盛的林子後,透過這樹林,她還是可以看得到唐運的肢體動作,而唐運則看不見李細妹的身影。
此時,唐運以為李細妹已然離開,便放開握住燈柱的左手,抬起頭和雙臂,做出仰天伸展狀。
太好了!
可以呼吸一下新鮮舒暢的空氣!
夜晚的齊耳山果然是片靈地,總能給他的心靈來一次又一次的洗滌,仿佛是上天賜予熾都市的寶藏福地。
密林後的李細妹看得不太真切,誤以為唐運要開始向崖底跳去,猛然見唐運做出跳躍前的姿勢,便是一時驚慌失措。
她“咻”地一聲從林中竄出,以極快的速度朝唐運跑去,瞬間摟住唐運的大腿和小腿,只是李細妹的力氣壓根拉不住唐運的重量,倒是起了反作用。
她的這一系列突如其來的動作,把唐運嚇得一激靈。
周圍林中正在歇息的鳥群此時也是霎時間騰空而起,驚地四處亂竄,仿佛有什麼在樹林里放了顆炸彈一般。
空中滿是黑點。
“哎——你想干什麼?!!”
唐運沒有設防被李細妹從後面撞來,驚地大喊一聲,整個人失去平衡,從欄桿上朝欄桿外滑落而去!
雙手緊緊抓住外欄桿的木條,雙腳因無處支撐而在空中晃蕩不已。
情勢看起來十分危急。
一個不小心,唐運就會跌落山崖,而底部全是尖銳的石鎬!
“對不起,對不起,唐運!拉住我的手!”李細妹嚇得面色慘白,帶著哭腔,想要從內側拉住唐運的手,卻根本行不通。
她快速起身,爬上欄桿,趴在欄桿處,伸出手想拉住唐運。
唐運奮力抬頭,向上望去,本想拉住李細妹的手上去,但見李細妹縴細的手臂,他猶豫了。
若這麼拉她的手上去,只有一種結果,那就是兩個人都會掉落下去。
李細妹那張焦急的臉頰後方,是一大片烏泱泱的樹林,樹林似乎在不停旋轉,綠色仿佛被沒收,只剩下魔鬼似的黑暗。
唐運低下頭,朝下方望了一眼,又快速環顧四周,觀察附近可落腳的地方。
那是什麼?yue
在他正下方有一塊凸出的石塊!
太好了!
只要發力往里面的那塊石塊跳上去,就不會一路滾落至險峻的陡壁之下。
唐運拱起膝蓋,整個身體發力,計劃像蕩秋千的方式,待晃蕩到那塊凸石上方時便可躍過去得救。
此時,有一股不祥的感覺襲來。
因為他的手似乎觸踫到另外一個人的手。
他猛然抬頭,發現李細妹竟然從欄桿處爬了下來,整個人都站在欄桿外,俯下身子去拉唐運的右手……
天哪!
太危險了!
“你瘋了嗎?快上去!我看到一塊可以落腳的石頭,不要出來!”唐運的語速比平時快了幾倍。
他的額頭冷汗直冒,焦急萬分。
“拉住我的手,唐運,快點!”李細妹壓根沒听進唐運的話。
她甚至蹲的更下去了,使勁想掰開唐運那只搭在地面上的右手。
唐運卻不敢松開手,即使李細妹站在欄桿內,他都沒想過讓對方救他,何況此時這個女人竟然還跑到欄桿外!
與其把自身置于險地去救另一人,還不如剛才拿根樹桿來得安全實在,不過此時說什麼都有點太遲。
李細妹為什麼要救他?
她不是恨他嗎?
唐運腦海閃過一絲疑惑。
“你把手放開,細妹,我自己來,我下方有一塊石頭,我要跳過去!”他朝李細妹喊道,細妹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若不分開,唐運跳下去的時候必定會把李細妹也一同帶下去。
而此刻的李細妹本就傷心過度,頭腦一片混亂,看到唐運要掉下去的危急情景,更加慌亂不堪,連唐運說的話也沒能好好听下去。
李細妹心里篤定唐運要她的手拿開,是為了好讓他跳崖,故更加不肯放手。
這讓唐運很是苦惱。
眼看唐運的雙手快支撐不住了,李細妹依舊死死攥緊唐運的右手。
唐運不管那麼多了,集中力量在上半身,向上一縱,左手搭在李細妹那只攥著他的手,猛然用力掙脫開來,旋即下一秒開始晃蕩兩下身軀,在那塊凸石上“砰”地一聲應聲落地。
他長松一口氣。
見唐運落在石頭上,並未掉入深淵,李細妹心里感到一絲欣慰之意,但她並未立刻返回欄桿內側,而是依舊雙手松弛地拉著欄桿外的木條上。
唐運此刻站在觀景台下方的石頭上,抬頭向上望去,發現李細妹一動不動地蹲在欄桿外,剛放松下來的心,隱隱覺得一絲不安。
“你怎麼還沒上去!那邊危險!不要呆在那里!”他朝觀景台欄桿外的李細妹喊道。
李細妹似乎沒有听見唐運的話語,並沒回答。
此時她反而緩緩松開左手,半蹲在狹窄木條上的左腳也瞬間懸在半空中……
唐運僵住身子,尋思著︰她要做什麼?
難道李細妹要跳……崖……?
她那麼驕傲樂觀的人,別人的生死都能把控在手的人,怎麼可能這麼不惜命?
他站在暗處,注視著燈下李細妹的手腳動作,眉頭逐漸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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