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跟人不一樣,所處的環境也不一樣,所以有的人會很在乎這些,就犯忌諱。比如常年在外跑業務,與人應酬的人,是必須要講這些的,不然生意是談不成的。”
何爸因為生活所迫,必須要遵守桌上的禮儀,可他並不將飯桌上的規矩視作非常好的東西。
有的人會將其視作傳統美德;而有的人則視其為另一種形式的,向上位者下跪的糟粕。
所以何爸不曾苛求何安在一定要學會,他教育何安在,可以不講,但不能不懂。
【講】是要求別人,【懂】是迎合別人。
就怕遇到較真兒的人,會很麻煩。
何爸便與何安在講過,曾有一位商業合作的顧客,因為席間魚頭沒有沖向自己,而大發雷霆,去惡意刁難服務員。
魚頭不會因為沖了他就變得美味,他覺得是服務員不懂規矩、不尊重他,可尊重是相互的,這樣的人注定不配得到人的尊重。
而有一說一,身為行業從事者,即便是臨時工,也該知曉其中的規矩、說道與忌諱,畢竟顧客花了錢,即便不推崇,也得服務周到。
各有不是,顧客上綱上線不對,服務員不懂規矩也不對。
相對而言,換位思考,作為主角,魚頭沖不沖自己無所謂,但長壽面要是敢下一碗斷碎的面,何安在也會拍桌子。每個地方的文化不同,規矩也不一樣,有的地方的長壽面是一整根的手 面,所以有經驗的店家會在一開始就問清楚忌諱,而不是草草敷衍了事。
“我不愛與家里人聚餐,每次都找個理由避開,他們說我女孩子向外,與家里不親。”陳曉清說道,“在桌上,他們喝點酒,就愛教人做事情,跟人講道理,先給誰敬酒、怎麼敬,每次都要說一遍,女孩子不喝酒的理由都搪塞不過去,似乎只要長大了,就得喝酒。”
“我們無法改變環境,便只能去適應它;你不喝,有得是人喝。”
何安在似是已經看到了陳曉清的結局,學表演,打算進軍娛樂圈,又這般不染世俗,就連蕭文君都能拿捏到她。
人啊,總要走一條路,何安在倒希望陳曉清能夠堅守本心。
笑貧不笑娼啊,又有多少人在那條路上放棄了本心?
“咱們這的規矩似乎格外的多。”陳曉清說道。
何安在︰“是啊,記得以前,家里有個小孩兒百日宴,在咱這,百日宴都叫百歲宴,寓意長命百歲,然後司儀講話說的是百日宴,小孩兒的爺爺直接一酒瓶扔了上去,那場面,一言難盡。”
有些人啊,嘴上講著規矩禮儀,手上卻干著最粗俗的事情。
對有的人而言,飯局只是一種社交方式;而對有的人而言,飯局是他耀武揚威的舞台,尤其是喝點酒後,天王老子都沒他大。
“反正我不喜歡魚頭沖我,因為我不喜歡吃魚……”
何安在正說著,忽然眉心一緊,一種預警防御產生的腫脹感,就好似真的有一個酒瓶砸向了他的眉心。
他旋即抬眼,便看到桌上正有一顆魚頭沖著自己。
何安在的聲音戛然而止,神情頓時嚴肅。
他坐在靠近門口位置,有沒有上菜他最清楚,況且,魚也不該第一道就上啊。
這一道魚出現的太過突兀與離奇,而不等何安在做出反應,他周身環境自上而下逐漸變暗,黑色蓋住了同學們的臉,他們的聲音也隨之消失。
黑暗一點點吞噬除何安在外的所有人,直到黑暗中只剩何安在一人與一張圓桌以及一道魚。
原本可以容納二十多人圍坐的圓桌,此刻直徑不足兩米。
一道魚擺在他的面前,詭異的魚頭正沖著他,那慘白的魚眼中似乎閃爍著詭異的光。
忽然,周遭亮起微光,隨著微光充盈視野,桌上出現了其他幾道菜,以及,五個黑影均勻地分布在圓桌旁,何安在勉強可以看清黑影的身體輪廓,卻看不到腦袋。
暗淡的微光使得黑影漸變,自下而上由灰變黑,它們的上半身都與那黑暗融為一體。
加上何安在一共六“人”。
【異常】?
顯然,這不正常。
突如其來的異變使何安在渾身汗毛炸立。
何安在不敢輕舉妄動,心中卻產生一種焦急焦躁的情緒,雖然看不到五個黑影的腦袋,但他有一個認知,那就是五個黑影的腦袋,此刻都是面向自己的!
‘我就說我不喜歡魚頭沖著自己。’
何安在來不及思考,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擾亂著他的思緒,就像在苦思冥想答案時,有人在一旁催促干擾,使得思緒原地打轉兒不得寸進。
‘又或許……應該慶幸魚頭沖著自己……’
既然魚頭沖著自己,就現有認知而言,自己是主賓,是這張桌上身份最尊貴的。
既然如此,何安在急中生智,他端著面前的酒杯站起了身。
“那麼……就到這吧。”何安在沒敢說太多,怕會觸發什麼。
說完,他向前舉杯,隨後五個黑影紛紛起立,伸手來踫杯。
何安在站在桌前伸直手臂,剛好將酒杯踫在了一起,他緊急記下了此時踫杯的高度。
他的杯子是最高的,根據踫杯的高度,便可以知曉黑影的身份地位。
踫完杯後,那種無形的壓迫感便消失了。
‘是因為我想了【飯局】,所以才出現了這種情況嗎?’
壓迫感消失,【飯局】卻沒有消失,五個黑影站在那,手里端著酒杯。
何安在環顧五個黑影,那種壓迫感似又躍躍欲試,看來這【酒】是逃不掉了。
“杯中酒。”
何安在將杯中不知名液體一飲而盡,同時五個黑影做出一樣的動作,將杯中酒飲盡。
……
方才,何安在進入【飯局】之後,同學們陸續到來,王興也來了,他不具之前的精氣神,蔫兒蔫兒地找了個空位坐下,任憑旁人玩笑打趣,他只是笑著回應。
陳曉清與王興都選擇將對方無視,偶有同學小聲議論起來,他們也權當沒有听見。
蕭文君也來了,她將何安在搭在椅子上的腿推了下去,然後落座。
眾人見狀,心道不愧是蕭文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