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主題,就叫‘幸存者的獨白’。”陸辰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另外,讓林詩韻做這場晚宴的主持人。”
“啊?”李衛國和秦婉同時感到了意外。
讓林詩韻摻和到這種危險的博弈里來?
陸辰看出了他們的疑慮︰“‘夢神’最擅長的,就是攻擊人內心最脆弱的地方。他試圖離間我和詩韻,試圖讓她成為我的軟肋。那我就要讓他看看,我的軟肋,恰恰是我最堅硬的鎧甲。他想在精神上擊垮我們,那我們就在精神上,給他上一場公開課。”
“這場誅心之宴,詩韻是不可或缺的主角。”
三天後。
京城飯店,燈火輝煌。
一場以“未來種子”公益計劃為名的慈善晚宴,吸引了京城各界的目光。飛馳集團如今風頭正勁,陸辰的名字,早已是上流圈子里繞不開的話題。
晚宴的安保,由李衛國的團隊和宋老派來的警衛局人員共同負責,里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福斯特坐在他那間冰冷的公寓里,面前的巨幅屏幕上,正實時播放著宴會現場的畫面。他能看到每一位賓客的臉,听到他們的每一句交談。
他看到陸辰一身得體的西裝,從容地與那些他只在絕密檔案里見過的巨頭們談笑風生。
他看到林詩韻穿著自己設計的晚禮服,宛如暗夜里的女王,優雅而自信地站在舞台中央,她的眼神里,沒有絲毫的恐懼和脆弱,只有洞悉一切的平靜。
福斯特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預感到了,今晚,將是他的審判之夜。
而他,是唯一的觀眾。
晚宴開始了。
林詩韻走上台,聚光燈打在她的身上,讓她美得有些不真實。
她沒有說那些客套的開場白,只是靜靜地看著台下的賓客,然後,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落在了遠方某個陰暗的角落里。
“各位來賓,晚上好。”她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全場,也傳到了福斯特的耳中。
“今晚,我們不談商業,不談利益。我們來聊聊故事。”
“一些關于……幸存者的故事。”
福斯特握著酒杯的手,猛地收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知道,那柄名為“誅心”的刀,已經舉起來了。
而他的心,就是砧板上的肉。
林詩韻的聲音有一種獨特的魅力,清冷中透著溫暖,平靜中蘊含力量。當她站在聚光燈下時,整個宴會廳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
“在藝術領域,有一種流派,喜歡描繪破碎與絕望。”她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後仿佛穿透了鏡頭,直視著屏幕前的福斯特,“他們認為,撕開美好的表象,展現人性最陰暗的角落,才是一種深刻的藝術。他們像躲在暗處的幽靈,以制造恐慌、摧毀信任、放大猜忌為樂,並稱之為‘作品’。”
福斯特的呼吸一滯。
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精準地刺入他的神經。
“但我想說,真正的藝術,不是帶來毀滅,而是創造希望。真正的強大,不是躲在陰影里操縱人心,而是站在陽光下,坦然面對一切。”林詩韻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略帶嘲諷的微笑,“今晚,我們‘未來種子’計劃,就是要將那些被陰影籠罩的角落,重新用陽光填滿。”
她沒有再多說,而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一位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人,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緩緩走上了舞台。
正是宋老親自請來的,那位已經退休,但影響力依舊巨大的前任部委領導,張老。
福斯特的瞳孔猛地一縮。
張老!
根據“方舟”的計劃,此人本該在半年前,因為一樁被精心設計的“貪腐丑聞”而身敗名裂,最後抑郁而終。他的倒台,將為“方舟”在某個關鍵領域扶持的代理人,掃清最後的障礙。
可他現在,卻精神飽滿地站在這里。
張老接過話筒,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
“老頭子好久沒在這麼大的場面講過話了,有點緊張。”他自嘲地笑了笑,引來台下一片善意的笑聲,“今天,陸辰這個小伙子,請我來,不是讓我來做什麼報告,是讓我來講個故事。”
“一個……差點就發生在我自己身上的故事。”
全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半年前,我一個跟了我二十年的秘書,突然開始變得有些不對勁。他開始丟三落四,精神恍惚,甚至在家里,對我的一些老朋友,說了一些捕風捉影,無中生有的話。說我收了誰誰誰的字畫,價值不菲;說我幫哪個親戚的孩子,安排了不該安排的職位……”
張老的聲音很平淡,像是在講述別人的事情。
“流言蜚語,就像瘟疫。很快,連我的一些老部下看我的眼神都變了。那段時間,我百口莫辯,感覺自己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給罩住了,越掙扎,網收得越緊。我甚至……一度想到了,一了百了,用清白來證明清白。”
台下響起一陣低低的吸氣聲。
福斯特坐在屏幕前,臉色愈發蒼白。這套路,這手法,這節奏……這正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之一,他將其命名為“信任的腐蝕”。通過對目標身邊最親近的人進行心理暗示和藥物誘導,讓其成為散播謠言的源頭,從內部瓦解目標的社會支持和心理防線。
“後來呢?”一個年輕的賓客忍不住問道。
“後來,”張老笑了,看了一眼台下的陸辰,“後來,陸辰這個小伙子找到了我。他沒多說什麼,只是給我看了一份體檢報告。不是我的,是我那個秘書的。報告顯示,我秘書的體內,有一種罕見的,能導致記憶混亂和偏執行為的生物堿殘留。”
“再後來,那個給我秘書‘治病’的所謂‘心理醫生’,消失了。我那個跟了我二十年的秘書,清醒過來後,抱著我嚎啕大哭。一場能讓我身敗名裂,甚至家破人亡的風暴,就這麼消弭于無形。”
張老放下話筒,對著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我今天站在這里,不是為了我自己。是為了告訴大家,有些黑暗,我們看不見,不代表它不存在。我們能安穩地站在這里,是因為有人,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替我們擋住了那些射向我們的暗箭。”
掌聲雷動。
福斯特感覺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喘不過氣來。
陸辰沒有拿出任何直接證據指控他,卻用這種方式,將他的“杰作”公之于眾,並將其定義為“卑劣的暗箭”。
這還沒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