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單?
這已經不是羞辱,而是赤裸裸的驅趕了。
他們寧願損失幾十萬的房費,也要把瘟神請走。
陸辰沒有發火,他只是平靜地看著那位經理,直到對方的眼神開始躲閃,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好,就那間。”陸辰點了點頭,“把行李送上去吧。”
經理如蒙大赦,連聲稱是,飛也似地逃開了。
走進那間所謂的“標間”,一股壓抑感撲面而來。房間狹小,光線昏暗,窗外正對著酒店的後廚排風口,嗡嗡的噪音和油煙味,不斷地鑽進來。
與樓下富麗堂皇的大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林詩韻放下手中的包,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那片灰色的牆壁,沉默不語。
來京城之前的萬丈雄心,在這一連串的“軟釘子”面前,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
陸辰走過去,從背後輕輕環住她。
“感覺到了嗎?這張網。”
林詩韻點了點頭,靠在他的懷里︰“他們想讓我們變成孤島。”
“沒錯。”陸辰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但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
他拿出手機,當著林詩韻的面,開始撥打電話。
第一個,是國內一家知名投資機構的負責人,張總。之前在省城,這位張總對飛馳集團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幾次三番邀請陸辰來京城面談,言辭懇切。
電話接通了。
“喂,哪位?”張總的聲音,帶著一絲警惕。
“張總,您好,我是陸辰。”
電話那頭,明顯地沉默了一下,隨即傳來一陣夸張的,熱情的笑聲︰“哎呀!是陸總啊!稀客,真是稀客!您到京城了?哎呀,真是不巧,太不巧了!”
“哦?怎麼不巧?”
“您看這事兒鬧的!我昨天晚上,剛接到公司的緊急通知,要我去歐洲考察一個月!機票都買好了,今晚就飛!哎,咱們這真是沒緣分啊!等我回來,等我回來一定給您接風洗塵!”
陸辰面無表情地听著他言不由衷的借口。
“好,那祝張總,一路順風。”
掛斷電話,他立刻撥通了第二個。這是工信部的一位處長,飛馳集團之前申報的一個高新技術項目,需要他簽字。前幾天,對方還在電話里暗示,只要陸辰來京城“坐一坐”,事情馬上就能辦。
這次,是秘書接的電話。
“您好,請問您找哪位?”
“我找王處長,我是飛馳集團的陸辰。”
“哦,是陸總啊。”秘書的語氣,客氣又疏離,“真不巧,王處長從今天開始,要參加一個為期半個月的全封閉學習,期間不能跟外界聯系。您看,您要不半個月後再打來?”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結果,無一例外。
不是突然出國,就是家人病重,要麼就是開會、學習、手機沒信號。
那些曾經笑臉相迎,恨不得把他當成財神爺供起來的各路人馬,在短短一天之內,仿佛都商量好了一樣,對他避如蛇蠍。
當陸辰放下手機時,房間里只剩下排風口的噪音,顯得格外刺耳。
他成了一座信息孤島。
喬家甚至不需要動用任何暴力,只是發動了他們那張無形的關系網,就輕而易舉地,將陸辰在京城,變成了一個“不存在”的人。
在這里,沒有人脈,沒有圈子,你就等于社會性死亡。
這比任何直接的打擊,都更讓人感到窒息和無力。
林詩韻看著陸辰,看著他平靜得有些過分的臉,她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們不給我們開門,我們就自己,砸開一扇窗。”
她的眼神里,沒有了絲毫的動搖,只剩下愈發堅定的光芒。
陸辰看著她,心中一暖,緊緊地回握住她的手。
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面那片代表著無盡權力和欲望的城市夜景,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你說的對。他們以為堵住了所有的門,但他們忘了,我最擅長的,就是挖地道。”
他拿出另一部加密手機,找到一個號碼,發出了一條只有幾個字的信息︰
“王老,我到京城了。想拜訪一下您的那位老戰友,宋老。”
喬家的天羅地網,看似完美。但任何網絡,都有節點。
而他要找的,就是那個能承載他所有力量,撬動整個棋局的,最關鍵的節點。
想在喬家的天羅地網下,找到一個突破口,並不容易。
王老的回信很快,但內容卻不樂觀。宋老最近身體抱恙,正在西山靜養,謝絕一切訪客。
陸辰明白,這不是托詞。越是高層,行事越是謹慎。在喬家已經明確將他列為頭號敵人的情況下,宋老即便有心,也絕不會輕易與他這個“風暴眼”產生直接聯系。
這條最重要的線,暫時斷了。
陸辰和林詩韻,就像被困在了一座華麗的監牢里。王府飯店的服務無可挑剔,對他們有求必應,除了不讓他們換一間像樣的房間。他們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周圍若有若無的,混雜著好奇、憐憫和疏遠的目光。
他們成了京城上流圈子里,一個公開的笑話。一個不知天高地厚,妄圖挑戰喬家的跳梁小丑。
就在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中,一張燙金的請柬,卻出人意料地,送到了他們的房間。
“華夏慈善企業家聯合晚宴”。
一個听起來冠冕堂皇,實則是京城頂級權貴和富豪們進行社交和利益交換的頂級名利場。
送請柬的人,是飯店的經理。他臉上的表情,比之前更加恭敬,也更加古怪。
“這是……誰送來的?”陸辰看著那張設計精美的請柬,問道。
“是……是喬家送來的。”經理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叫。
陸辰和林詩韻對視了一眼,都明白了。
這不是邀請,是示威。
喬家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他們︰看,這就是我們的世界,是我們制定規則的游樂場。我們封殺了你,也可以“恩準”你進來開開眼。但你永遠,只能是站在場邊看的觀眾。
“有意思。”陸辰的嘴角,反而向上揚了揚,“鴻門宴,也得去會一會。”
他知道,喬家這麼做,必然有後手。躲避,解決不了問題。他倒要看看,喬振邦那只老狐狸,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
當晚,晚宴在京郊的一座私人莊園舉行。
莊園燈火輝煌,豪車如雲。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每一個走進去的人,都非富即貴,身上都貼著普通人難以企及的標簽。
當陸辰挽著林詩韻的手,走進宴會廳時,原本嘈雜的大廳,出現了一瞬間的安靜。
無數道目光,如同探照燈一樣,齊刷刷地射了過來。
隨即,人們又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轉過頭去,繼續自己的交談。但那竊竊的私語聲,和不時投來的玩味眼神,卻像針一樣,扎在人的皮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