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趙衛龍像是想起了什麼,從兜里掏出一個小小的,u盤一樣的東西,遞給陸辰,“這是什麼玩意兒?當時酒店里一片混亂,我扶著詩韻往外跑的時候,有個服務員鬼鬼祟祟地塞給我的,說是一個叫林先生的人,讓他務必交給你。”
陸辰接過那個東西,心髒猛地一跳。
林先生?林松!
他立刻將u盤插入電腦。里面,只有一個經過多重加密的文件夾。陸辰深吸一口氣,雙手在鍵盤上飛速敲擊,一連串復雜的代碼,如流水般輸入。
這是他前世,從一些灰色地帶學來的破解技術。
幾分鐘後,文件夾被打開。
里面,只有一份文檔。
文檔的標題,讓陸辰的呼吸,瞬間停止了。
《關于“火種計劃”第一階段的可行性報告及原始序列備份》
火種計劃?不是鳳凰計劃嗎?
他急忙打開文檔。開頭的引言,是一段手寫的批注掃描件,字跡蒼勁有力,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國之利刃,當藏于九地之下。該計劃,旨在創造超越常規的單兵作戰力量,以應對未來非對稱性戰爭。項目代號‘火種’,列為國家最高機密。”
落款,是兩個字。
喬興邦。
還有一個日期,三十年前。
陸辰的大腦,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終于明白,孟主任那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真正含義。
喬興邦,不僅僅是一個商人,一個罪犯。
他,曾經是這個國家最鋒利的那把刀的,鑄劍人之一!
這個秘密,比那份官員名單,還要燙手一萬倍!
“我靠!你小子臉怎麼白得跟剛從墳里刨出來似的?”趙衛龍咋咋呼呼的聲音打破了死寂,他湊過來看向電腦屏幕,“什麼玩意兒?可行性報告?又是哪個公司的商業機密?我說你小子也太牛了,這才幾天,又搞到對手的底褲了?”
陸辰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猛地合上了筆記本電腦。動作之快,帶起的風甚至吹動了趙衛龍額前的幾根頭發。
“沒什麼,一個潛在收購對象的資料,問題有點多,不看了。”陸辰的聲音听起來還算平穩,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徹底浸濕。
趙衛龍狐疑地瞅了他一眼,他雖然大大咧咧,但不是傻子,陸辰剛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可不像是看一份普通的商業報告。不過他也沒多問,只是重重地拍了拍陸辰的肩膀︰“行了,別看了!天大的事也得先吃飯!你小子這次差點把小命玩丟了,必須好好補補!我已經在‘京華閣’訂了位置,今晚哥哥我放血,你想吃龍肉我都給你弄來!”
他一邊說,一邊朝林詩韻擠眉弄眼︰“詩韻,你說是吧?得把他喂得白白胖胖的,不然一陣風就吹跑了。”
林詩韻沒有接他的話茬,她只是安靜地走到陸辰身邊,默默地將他面前那杯已經涼了的水端走,又重新倒了一杯溫熱的。她的手指,在放下水杯時,輕輕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觸踫了一下陸辰的手背。
那股暖意,像一股微弱卻堅韌的電流,瞬間穿透了陸辰心頭那層厚厚的冰殼。
他抬起頭,對上了林詩韻的眼楮。
那雙清澈的眸子里,沒有追問,沒有驚慌,只有水一般的溫柔和山一樣的堅定。她什麼都不知道,但她什麼都懂。她懂他的疲憊,懂他緊繃的神經,懂他一個人扛著的那片天,有多重。
這一刻,陸辰心中因喬興邦和“火種計劃”而掀起的驚濤駭浪,奇跡般地平復了些許。
是啊,天還沒塌。
至少,他不是一個人。
“行了行了,我先去樓下把車開過來,你們倆別磨嘰了啊,我這肚子都快餓得能打鼓了。”趙衛龍很識趣地擺了擺手,哼著小曲,轉身出去了。
房間里,只剩下陸辰和林詩韻。
空氣安靜下來,窗外的車水馬龍聲,仿佛都變得遙遠。
“陸辰。”林詩韻輕聲開口,她走到他身後,伸出雙手,從背後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脖子,將臉頰貼在他的背上,“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在。”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最堅固的錨,定住了陸辰飄搖的心神。
陸辰反手,握住了她環在胸前的手。她的手有些涼,他用自己的掌心,將它一點點捂暖。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告訴她一部分真相。不是文件的具體內容,而是他所面臨的處境。
“詩韻,我們這次的對手,可能比我們想象中,要可怕一百倍,一千倍。”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他不是一個普通的商人,或者一個普通的惡棍。他是一個……曾經的傳奇。我們手里的東西,足以把他拉下神壇,但同樣,也足以讓我們萬劫不復。”
林詩韻抱得更緊了些。她沒有說話,只是用自己的體溫,無聲地支持著他。
過了很久,她才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那我們就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我們離開這里,回小河村,好不好?你的工廠,我的設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好好的。”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懇求的哭腔。
陸辰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何嘗不想?可是,他比誰都清楚,已經不可能了。從他重生的那一刻起,從他決定向張富貴揮起拳頭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踏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更何況,現在喬興邦已經“親自下場”。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那個老人,也絕對不會放過他。
“回不去了。”陸辰轉過身,將林詩韻擁入懷中,輕撫著她柔順的長發,“但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也絕不會。”
他的眼神,在這一刻,從之前的驚駭與迷茫,重新變得銳利而堅定。
恐懼,是無底的深淵。但當你看清了深淵的全貌,反而會生出一種踏平它的勇氣。
喬興邦是傳奇?是神?
那又如何!
神,也是可以被拉下馬的!
這份u盤里的資料,是催命符,但也是他唯一的,能夠弒神的武器。他現在還不能用,用了就是同歸于盡。無論是交給孟主任,還是秦振邦,都不行。他們是體系內的人,面對喬興bung這種曾經的“鑄劍人”,他們有太多的顧慮和掣肘。
這份證據,一旦交出去,很可能就會石沉大海,而他自己,則會因為失去了唯一的護身符,而被喬興邦碾得連渣都不剩。
他必須等。
等到他自己,擁有足夠的力量,建立起自己的“王國”,擁有能夠和喬興邦對弈的資格時,再親手,點燃這把火。
他抱著林詩韻,目光,卻已經越過窗外,投向了那片被夜色籠罩的,權力中樞。
心中,一個瘋狂而大膽的計劃,開始慢慢成型。
他要做的,不僅僅是自保,不僅僅是反擊。
他要,取而代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