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窯洞外的風聲,像是鬼哭狼嚎。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極其輕微的,幾乎難以察索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來了!
    陸辰的心跳微微加速,但握著鋼管的手,卻穩如磐石。
    一個黑色的身影,如同一只夜行的狸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磚廠的空地上。他沒有直接走向最深處的窯洞,而是借助著廢墟的掩護,繞了一個大圈,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是錢文廣。他比想象的,還要謹慎。
    在確認四周沒有任何異常之後,他才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著陸辰所在的窯洞摸了過來。
    他的右手,已經伸進了懷里,握住了那冰冷的槍柄。
    夜,靜得可怕。
    錢文廣像一只經驗豐富的老狼,每一步都落在最不會發出聲響的浮土上。他的眼楮在黑暗中閃爍著警惕的光芒,如同掃描儀一般,寸寸掃過前方那個黑漆漆的窯洞入口。
    他沒有立刻進去。
    他在洞口停下了腳步,側耳傾听。
    里面沒有任何聲音。沒有傷員的呻吟,沒有壓抑的呼吸,死一般的寂靜。
    太安靜了。
    錢文廣的眉頭皺了起來。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從懷里緩緩拔出那把帶著消音器的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著致命的幽光。
    他沒有貿然闖入,而是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磚,朝著窯洞深處用力扔了過去。
    “啪嗒!”
    碎磚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在空曠的窯洞里回蕩。
    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錢文廣的疑心更重了。他再次壓低身體,像壁虎一樣貼著窯洞的外牆,慢慢移動到入口的另一側,試圖從另一個角度窺探里面的情況。
    就在他將頭探入洞口的一瞬間,異變陡生!
    一道黑影,仿佛從地獄里鑽出來一般,毫無征兆地從他頭頂上方撲下!
    錢文廣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反應極快。他察覺到頭頂風聲不對,想也不想,就地一個懶驢打滾,狼狽地向旁邊滾開。
    “砰!”
    一根沉重的鋼管,狠狠地砸在了他剛才站立的位置,堅硬的地面被砸出了一個淺坑,碎石四濺!
    錢文廣驚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他反應再慢零點一秒,現在他的腦袋已經像個爛西瓜一樣開花了!
    他來不及多想,翻身舉槍,就準備朝著那道黑影射擊。
    可那黑影的動作比他更快!一擊不中,手腕一翻,鋼管橫掃,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聲,直奔他持槍的手腕而來!
    錢文廣瞳孔猛縮,他看清了來人。
    是陸辰!
    他怎麼會在這里?!
    這個念頭只在他腦中閃了一瞬,求生的本能讓他放棄了開槍,手腕急速下沉,試圖躲過這致命的一擊。
    “ 嚓!”
    一聲脆響,鋼管雖然沒有直接砸中他的手腕,卻狠狠地砸在了他手中的槍上。巨大的力道傳來,手槍瞬間脫手,飛了出去,掉在幾米外的塵土里。錢文廣只覺得整條右臂都麻了,虎口被震得鮮血淋灕。
    他做夢也想不到,陸辰不僅沒死,反而在這里設下了埋伏!
    這是一個陷阱!
    “鬼手”那個電話,是陸辰逼他打的!
    一瞬間,錢文廣想通了所有關節,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知道,自己完了。
    “陸辰!是你!”錢文廣的聲音因為恐懼和憤怒而變得尖利。
    陸辰手持鋼管,一步步向他逼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錢秘書,別來無恙啊。這麼晚了,拎著箱子,帶著槍,來這荒郊野外,是來郊游的嗎?”
    “你……你想干什麼?”錢文廣色厲內荏地向後退去,“我警告你,我是市長的秘書,你敢動我,你……”
    “我敢動你?”陸辰像是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派人殺我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敢不敢動你?你踫我家人和我女人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會有今天?”
    陸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錢文廣的心髒上。他眼中的那股殺意,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濃烈,讓錢文廣毫不懷疑,陸辰真的會在這里殺了他。
    恐懼壓倒了理智,錢文廣轉身就跑!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逃離這個地方,逃出這個魔鬼的視線!
    然而,他剛跑出兩步,腳下突然一緊,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絆倒,狠狠地摔了個狗吃屎。
    他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腳踝,不知何時被一截粗大的鐵絲給纏住了。
    是陷阱!這里到處都是陷阱!
    陸辰緩緩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就像在看一條在地上蠕動的臭蟲。
    “跑?你往哪兒跑?”
    錢文廣徹底絕望了,他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難逃。求生的欲望讓他做出了最後的掙扎,他突然大聲喊道︰“陸辰,你不能殺我!殺了我,你也跑不掉!你放了我,我給你錢,給你很多錢!你要多少我都給你!周市長也能保你,我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周市長?”陸辰冷笑一聲,“你覺得他現在還保得住自己嗎?錢文廣,你這條船,已經沉了。”
    “不!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錢文廣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以為扳倒了我就結束了嗎?我告訴你,我只是個跑腿的!周市長也不是最大的!我們上面還有人!是‘喬’!你斗不過他的!你殺了我,‘喬’不會放過你的!他會把你,把你全家,把你所有在乎的人,都撕成碎片!”
    “喬?”陸辰的眼神微微一動。
    就在這時,周圍的廢墟之上,突然亮起了十幾道刺眼的強光手電!
    所有的光柱,都聚焦在倒在地上的錢文廣和站著的陸辰身上。
    “不許動!警察!”
    一聲威嚴的暴喝,如同平地驚雷,炸響在寂靜的夜空!
    李建國帶著十幾個便衣刑警,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過來,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地對準了場中的兩人。
    錢文廣看到警察,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狂喜!他得救了!落到警察手里,總比死在陸辰手上強!他還有機會,他可以動用關系,可以找律師,他還有翻盤的可能!
    “警察同志!救命!他要殺我!陸辰要殺人滅口!”錢文廣掙扎著,朝著李建國的方向大喊。
    李建國沒有理會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陸辰,眼神復雜。然後,他揮了揮手,兩個刑警立刻上前,將錢文廣死死地按在地上,銬上了冰冷的手銬。
    “李隊,找到了!”一個刑警撿起了那把帶消音器的手槍,用證物袋裝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