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眼楮死死盯著屏幕,瑩白的光冷冰冰的照射在她的臉上,妮子指尖冰冷,反復點開又關閉聊天框,每一次刷新都只換來更加窒息的沉寂。妮子蜷在床頭,將自己抱成小小一團,徒勞地想要鎖住身體里不斷流失的溫度,只覺寒意無聲刺骨。
    咚咚咚……
    高度緊繃的神經,在一聲敲門聲中崩斷。
    “誰?”
    妮子驚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那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如同炸雷。手機脫手滑落,在床沿危險地懸停了片刻才被我慌亂抓住。指節僵白,心鼓在胸腔里擂得又急又響。
    “小鈺,是徐姨,我做了點心給你送來。”門外的聲音溫和而熟悉,帶著家常煙火氣的暖意。
    妮子怔了怔,將手機收起,又飛快地抬手抹去眼角殘留的濕痕,這才深吸一口氣,拉開了房門。
    徐姨立在門外,昏黃的廊燈在她身上籠著一層柔和的光暈。她手中穩穩托著一只白瓷碗,甜湯的熱氣裊裊升騰,紅棗與銀耳特有的溫潤甜香,緩緩拂過妮子的臉頰。
    “謝謝徐姨。”妮子接過碗,指尖觸到溫熱的瓷壁,那暖意卻似乎無法穿透皮膚,沁入冰涼的手心。
    徐姨的目光卻未曾離開妮子的臉,那溫和的探詢里漸漸浮起一層薄薄的擔憂︰“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她向前微傾著身子,細細打量著妮子,眼角的細紋里盛滿了關切,仿佛每一道都刻著無聲的叮嚀。
    妮子心猛地一縮,像被無形的手攥緊了,下意識地垂眼,避開那道過于通透的視線,手指不自覺地揪緊了睡衣柔軟的衣角,仿佛要從中擰出個答案來。
    “沒有,徐姨,”聲音出口竟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顫,妮子趕忙清了下喉嚨,“剛剛……做瑜伽呢,可能出了一點汗,有點累。”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房間角落——那里隨意攤放著一張瑜伽墊,上面還留著模糊的汗漬印記,倒像是匆忙間隨手擲下的證物。
    徐姨听了,一時沒有言語,目光卻在妮子臉上流連片刻,又輕輕掠過牆角那張沉默的瑜伽墊。她那雙素來溫和的眼楮里,此刻分明沉澱著一種了然卻又不忍戳破的復雜神色,仿佛早已看穿這薄紙般倉促的遮掩。然而她終究什麼也沒再問,只是抬手,極其輕柔地為我拂開額前幾縷被虛汗濡濕、凌亂黏住的碎發。
    “沒事就好,”她聲音放得更輕,“湯趁熱喝了,涼了傷胃。”說完,她默默轉過身去,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里輕輕回響,漸漸遠了。門在妮子面前緩緩合攏,最後一絲廊燈的光線被門縫徹底吞沒。
    門扉輕響,房間重新沉入一片寂靜,只有手中甜湯的熱氣仍在固執地向上攀爬,絲絲縷縷,纏繞著涼意。妮子低頭凝視那微微晃動的湯面,清亮的湯水中映出自己模糊而蒼白的倒影,像一尾失魂的魚。
    妮子緩緩坐到床邊,將湯碗輕輕放在床頭櫃上。暮色終于徹底淹沒了房間,窗外的燈火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子。此刻,唯有那方小小的手機屏幕,依舊固執地、冰冷地沉默著,仿佛沉入了永夜的海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