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一晃而過，院中桂花樹的桂花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枝葉上覆著的薄薄積雪。
轉眼，已入冬。
“丫頭，明天就是除夕了，咱們好像還沒去買年貨呢。 ”
在院中一樓大堂書案前坐著的顧亦烤著炭爐里的火，向著一旁同樣在烤火寫字的田野問道。
入冬的時候顧亦給兩人又添置了幾套棉服，此刻小姑娘穿著一件白色的棉服，扎著丸子頭，小臉紅撲撲的。
她仰起臉笑道︰“嗯吶，先生我們現在要出去買嗎？”
顧亦點頭，“嗯，過年總還是要有些儀式感的。先不學了，咱們出去逛逛吧。”
顧亦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褶皺的白色狐裘，他看著院中如柳絮般飄落的雪花，嘴里喃喃念道︰“又是一年了呀......”
........
皇宮，御書房內。
“咳咳咳。”
姜羽坐在案前翻看著奏折，桌上還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
小半年的時間過去了，他又蒼老了許多，此刻的他頭發胡須全白了，臉頰凹陷，整個人形如枯槁。
他咳著嗽批閱完手中的這份奏折，然後端起一旁的湯藥喝了起來。
“呼∼”
放下碗後，姜羽長舒一口氣，他開口問道︰“還是沒有先生的消息嗎。”
角落里響起一道尖細的聲音，“啟稟陛下，還不曾有國師大人的消息傳來。”
“唉。”姜羽閉上眼楮重重嘆了口氣。
他已經七十多歲了，太老了，他感覺到自己的大限將至，不過他已經覺得很滿足了，畢竟大安建國以來，他是活得最久的一位皇帝。
所有的事情他都安排好了，只是，只是想在走之前最後見一見那個從小教育著他，傳授他治國平天下本事的先生。
他想問問他，學生做得夠好了嗎？
先生還滿意嗎？
先生為何悄然離開？
如若先生想走，只與我說一聲便可呀......
“先生吶......”
老人低下頭，卻看不清桌上的奏折。
.......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材質極好的紅燈籠 。”
“名家對聯，大家過來瞧一瞧。”
“新鮮出爐的餛飩....”
“冰糖葫蘆咯.....”
身著白色狐裘的顧亦拉著穿著白色棉服披著紅色披風的田野走在集市上，周邊全是小販的叫賣聲，人擠人，好不熱鬧。
田野左看右看眼楮里充滿了好奇和興奮。
經過顧亦幾個月的悉心照顧和不時用自身的�艂Z 」媚 男宰右丫 ﹫柿撕芏啵 燦辛甦飧瞿晁晷『 擁耐 婧屠寐 br />
身高長高了不少，臉變白了也有了肉，極為可愛，與剛見面時那一副骨瘦如柴的面容判若兩人。
小姑娘當乞丐的那段時間別說是買年貨了，就是尋常時日也只是在思考著如何吃上飯。
其實從小生活在村里面的小姑娘也和爹娘去小鎮上買過年貨，但是沒有那麼熱鬧過。
也沒有和先生那麼的閑庭信步，多數只是等著人少的時候，爹娘帶著自己去買些必要的東西然後就回家了。
顧亦看到田野如此高興，便笑著問道︰“熱鬧嗎？”
田野用力的點點頭，“熱鬧！”
顧亦摸了摸她的腦袋，“以後每年都會熱熱鬧鬧的。”
听到這話，田野抬頭看向他，笑得更開心了，“好！”
兩人繼續往前走，街道上到處張燈結彩年味十足。
顧亦買了些小孩子喜歡吃的蜜餞零嘴和一些年貨，兩人大包小包的就回到了院子里。
回到家把東西都安置好後，甦無憂來了。
“顧亦，明天除夕了，要不要去我家吃年夜飯？”
甦無憂開口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顧亦叫小姑娘去看書學習了，與甦無憂走到院中賞雪。
他說道︰“多謝邀請，不過不用了，我們在家吃就行了。”
甦無憂道︰“就一起去嘛，人多熱鬧，我爹也有邀請你。”
顧亦還是搖頭道︰“我和丫頭就在家里吧。”
他轉頭望向正在屋內案幾上讀書寫字的小姑娘，柔聲說道︰“畢竟.....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家。”
看著顧亦那麼執著甦無憂也只好作罷，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再次開口說道︰“哦對了，我听說過完年後玄衣衛的人就要進駐鎮子里了。”
顧亦聞言輕輕點頭，“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了。”
甦無憂抬頭看向空中如柳絮般飄落的雪花，咂吧著嘴嘆道︰“哎呀，這下可就好了，這樣一來小鎮的安全就不用太過擔心咯。”
說到這里，他又想起了小半年年前血月教的事情，似乎從那以後就沒听顧亦提起過了，他問道︰“那個血月教的事情你朋友處理得怎麼樣了？”
顧亦一愣，自己從那天後就沒有和碧波島的人聯系過，而且，好像也忘了跟他們說聯系方式......
他沉默了一下後開口說道︰“嗯.....應該是處理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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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碧波島的那群人不敢誆自己的，如果真是搞背地里一套的話，他不介意給整個島再來上一刀。
甦無憂點頭，“那就好，這種邪惡組織就應該通通除掉。”
兩人走在雪地上，地上的積雪被踩踩得沙沙作響。
顧亦停下腳步，望著那株被積雪覆蓋著的桂花樹，他輕聲開口︰“過完年，開春....我可能就要離開鎮子了。”
甦無憂一愣，“離開？去哪？”
顧亦搖頭，“不知道，天下那麼大，總得到處走走。”
甦無憂急了，他趕忙說道︰“那你走了要帶我啊，我也想一起去，咱們倆可是搭檔！”
顧亦看向他，“你爹不讓你闖蕩江湖，你還是好好的在家里面待著吧，好好孝順你爹，以後找個喜歡的姑娘娶妻生子養兒育女，享受著天倫之樂頤養天年。”
誰知甦無憂聞言竟然勃然大怒，永遠一副樂觀陽光開朗的少年此刻雙目泛紅。
他表情說是憤怒，但卻夾帶著極大的委屈。
“夠了！我以為你很懂我的！”
“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想闖蕩江湖！憑什麼你可以隨心所欲，想走就走！”甦無憂紅著眼眶，壓低著聲音吼道。
顧亦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奈的笑了笑︰“你和我不一樣，甦家就你一根獨苗，你有父親需要贍養。”
“那你呢？你難道就沒有家人了嗎！”甦無憂不依不饒。
顧亦眼神黯淡了下來︰“我的家人……在很久以前就不在了。”
甦無憂愣住了，他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顧亦搖搖頭，表示並不在意︰“沒事，你不必自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天空中飄起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灑落下來。
兩人靜靜的站在雪中，一時間相立無言。
半晌後，甦無憂率先開口，他低聲說道︰“我一定會走出去的，去看看外面的萬重青山，去感受那廣闊無垠的天地。”
“總之，我不想一輩子老死在這座小鎮里。”
說完這番話，甦無憂低著頭沉默著走出了院子，踩著積雪沙沙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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