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府辦，老曲辦公室。
見馮子航保持沉默，老曲只得強調道︰“有心算無心，對面的準備太充分了。”
“我們想要毫發無傷，體面離場，已經不可能了。”
“逆境時，壯士斷腕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雙方的較量，到現在這會兒，基本上可以說已經明牌了。
哪怕老曲，心有不甘。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對方殺招頻出，自身已無招架之力了。
己方如果繼續選擇听之任之，那麼事態進一步擴大後，上級問責。
別說馮子航所在的龍騰集團，會被督導組查個底朝天。
就連老曲能否完成平穩過渡，都是未知數。
如此說來，選擇棄車保帥，已經是老曲等人，在當下唯一的選擇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
馮子航聲音略顯沙啞地回了一句，停頓片刻後，緩緩說道︰“我不是在意退一步。”
“我在意的是，退一步，對面也不會滿意…”
“……”听到這兒，強如老曲，也是微微一怔。
馮子航接著說道︰“對我而言，割讓一部分利益，並不算什麼大事。”
“我經得起黃昏，自然也受得住低谷。”
“但老曲啊…”
“你說事情整到這個份上，光是我們龍騰割肉，他們能接受嗎？”
馮子航和老曲所處的角度不一樣。
看待問題的思維，自然也會存在不小的變化。
或許在老曲的心目中，無論是唯楚，還是龍騰。
說白了，那不過都是自己升遷過程中，可以隨意利用的工具罷了。
但馮子航不一樣！
馮子航作為從底層殺出來的草根，他更願意從下往上看！
換位思考。
如果，他站在田宇的角度。
這次的事兒，冒如此大的風險，得罪達川一把，甚至是將更上層都得罪了。
目的，只是為了打壓一下自己的“競爭對手”。
如此行徑，是否屬于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呢？
而站在劉翰林，老徐等人的視角。
自己出關系，出力，目的就只為了幫助扶持企業，性價比在哪呢？
類似于老徐和劉翰林，這些體制內的官員。
他們就為了扶持企業，而選擇去跟上層較勁，這是什麼行為？
所以，馮子航並不認為自己低個頭，對方會選擇息鼓偃旗。
當然，或許馮子航本人，壓根就不願意低這個頭。
“他們不願意，又能如何？”
老曲皺眉問道︰“同朝為官，他還想玉石俱焚嗎？”
“態度我已經給了，台階也擺出來了。”
“他們要是不願意下，那我也沒辦法了。”
驕傲如老曲，對他而言，低個頭，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至于說，馮子航話語中透露出的另外一層意思，他壓根就無法接受。
馮子航一聲嘆息道︰“行，我試著和對面談一談吧！”
“要快，如果談不明白，必須要有後手，事情必須要在今天解決！”
老曲聞言，特意提醒了一句，並且一連用了兩個“必須”。
馮子航听到這兒，只感覺後背的壓力，重如山岳。
好在這些年，向上攀升的馮子航，就像是于夾縫中肆意生長的野草。
或許在颶風刮過時，他只能跟著左搖右擺。
但無論是韌性，還是抗壓能力，馮子航永遠都是第一梯隊的存在…
…
龍騰集團，馮子航起居室。
“啪嗒！”
馮子航眉頭微皺著，點燃了一根香煙，並深吸了一口。
很快，馮子航調整好了心態，一邊朝煙灰缸里彈著煙灰，一邊撥通了老徐的號碼。
“嘟…嘟…”
可經過了漫長的等待，直到系統提示音響起，仍無人接听。
一次無人接听，馮子航並沒有太多的心理波動，很快再次將電話，撥了過去。
數次反復，可電話始終無人接听。
要是換成其他人，或許便選擇就此作罷，或許另尋途徑了。
可馮子航並沒有。
他只是一遍接一遍，不厭其煩地撥打著同樣的號碼。
或許是第二十遍，又或許是第二十一遍，電話被人接通了。
總之，听系統提示音，听得都有些麻木的馮子航，雙眼驟然迸射出了兩道精光。
求人辦事，馮子航開口就低了三分︰“領導…”
“馮總，領導不在。”
電話那頭，老徐的秘書，語氣冰冷地回了一句。
說起來，在雙方還沒有劍拔弩張之際。
老徐的這位秘書，在多年以前，曾經還是馮子航的座上賓。
畢竟，達川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圈子里總共就這麼多人，隨著時間的推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而作為達川的地頭蛇，馮子航自然也傾盡全力，“團結”過一切可團結的關系。
可這一次，對方一開口，似乎就已經和馮子航劃清了界線。
馮子航微微一愣後，仍不死心。
他就像打電話時一樣，但凡還有一絲機會，想盡辦法都試圖要抓住︰“李處，我想……”
秘書直接打斷道︰“馮總，領導雖然不在，但領導留了話。”
“嗯？”馮子航再次一愣。
“解鈴還須系鈴人。”
秘書看似雲山霧罩地說道︰“事情從哪兒起，就從哪兒解！”
“為帥者，勢必要為眾將士解怨分憂。”
“至于怨如何解，憂怎麼分，他不會干涉。”
言盡于此，秘書也沒管馮子航听沒听懂，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馮子航稍一琢磨後，很快便找準了方向。
他沒有太過停頓，翻找著通訊錄，很快就看到了劉翰林的號碼，並打了過去。
“喂？”
電話剛響了兩聲，劉翰林略顯慵懶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劉處，這次我們錯了，我們認了。”
馮子航沒有半分裝緊，姿態很低地說道︰“我會讓我們龍騰副董，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
雖說馮子航並不看好，老曲的想法。
可在這件事兒上，說到底，他也只不過是個執行者，而不是決策者。
此時此刻，他或許想法萬千，可也只能按照老曲的意思，進行處理。
“不不不！”
劉翰林還沒等馮子航把話說完，便態度明確地回應道︰“光你們龍騰的一個副董…”
“你憑什麼覺得，會讓我們滿意啊？”